奸杀冤案昭雪 亡羊补牢未晚

　　3月26日，已经在新疆服刑将近10年的张高平、张辉叔侄两人，被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宣判无罪，重获自由。

　　2003年5月，浙江省杭州市西湖区留下镇发生一起奸杀案。安徽歙县送货员张高平、张辉叔侄两人因为开车捎带过女受害者，而被警方认定为凶手。2004年一审法院判处张辉死刑，张高平无期徒刑。浙江高院二审改判张辉死缓，张高平有期徒刑15年。

　　其实，案件的定罪证据有严重问题。2011年11月21日，早报曾以《案中案 一桩没有物证和人证的奸杀案》为题做过详细报道。首先，死者指甲里的DNA物质已被排除属于张氏叔侄的可能，但终审法院当时却认为“DNA鉴定结论与本案犯罪事实并无关联”。其次，两被告人对于作案时的行车路线、停车、抛尸等情况有七处严重的供述不一致，但这两份口供还是被法院认为“细节吻合”，成为定罪证据。更为重要的是，警方没能从受害人尸体、车厢里找到痕迹物证，饶是如此，张氏叔侄还是被定罪了。

　　我国刑法明确规定无罪推定原则，需要由司法机关举证证明被告人有罪，若证据不足，或证据有疑点，则不能定罪，是谓“疑罪从无”。依此原则，哪怕证据有一个直接疑点，张氏叔侄都不应该被定罪。去年新修订的《刑事诉讼法》更是在“疑罪从无”原则的基础上，引进了“排除合理怀疑”这一法治国家通行的证据标准，希望这今后能杜绝类似冤案的发生。

　　此外，本案中还有一个蹊跷人物：袁连芳。2001年，袁因贩卖淫秽制品牟利罪被判刑6年。2003年春节后，他被关押在河南省鹤壁市看守所，为当时河南鹤壁市浚县灭门血案出具证言。2008年该案“凶手”马廷新被法院宣判无罪，马曾告诉早报记者：自己是在不堪折磨之后，听从了袁连芳的“诱导”，同意“自首”的。而那份自首材料实际也是出自袁的手笔。2004年4月，袁又现身当时关押张辉的杭州市拱墅区看守所。一审有罪判决中的26条证据几乎都是事发前后的间接旁证，只有袁连芳作证称：张辉在看守所里自称曾奸杀过一名女子。

　　两起相距千里的杀人冤案，都有袁连芳的出现；袁却因“协助公安机关"工作"”被减刑10个月。这是值得反思的。早报昨日刊登了同济大学法学院教授金泽刚的评论文章《看守所条例亟待对接刑事诉讼法》，23年前的这部《看守所条例》严重落后于时代，侧重于揭露和打击犯罪、“深挖余罪”职能，却忽略了人权保障的功能，在这方面，本案就是一个现实注脚。

　　虽然正义迟到，但至少还是来到了。相对于聂树斌案自2005年“真凶”出现至今，相关部门依然没有说法，浙江高院能及时启动再审程序，宣判张氏叔侄无罪，体现了法院实事求是的态度。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为避免悲剧的重演，首先，司法机关应痛定思痛，坚守“疑罪从无”底线不动摇；其次，看守所改革应有动作，应确立其作为嫌疑人羁押场所的基本定位，与公安机关侦查职能做必要的分割，杜绝使用“狱侦耳目”，杜绝牢头狱霸；再次，冤案昭雪之后，有必要追究当年办案人员的责任，对于可能的刑讯逼供行为、袁连芳的伪证罪应依法追究。

　　此外，回顾与本案颇有渊源的马廷新案，2008年马被无罪释放时获得国家赔偿19万元。本案中的张氏叔侄被关押的时间更长，多年后赔偿的基准更高，特别是《国家赔偿法》2010年、2012年两次修订，明确将“精神损害赔偿”纳入国家赔偿范围。对于被剥夺了近10年人身自由的张氏叔侄来说，应该给予足够的国家赔偿，以弥补错判对他们造成的伤害。

　　早报首席评论员 沈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