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述思：“国五条”何以让人假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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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姓靠“假离婚”应对“国五条”，与其说是他们因为无房产生的集体焦虑，不如说是他们对未来生活压力和缺乏保障的一次集体应急。而部分地方政府则长期利用了这一民意，坐收巨额土地收益，放任房价一路狂奔。

　　如果没有地方政府的配合，备受瞩目的“国五条”就宛如空中楼阁。

　　截止到3月31日，全国各地纷纷公布了“新国五条”楼市细则。北京、上海、深圳、天津、重庆、南京、大连、济南、合肥、厦门等城市相继出台了调控细则或房价控制目标。其中北京最严。对单身人士采取了严格限购措施——只能买一套。毕竟，国五条公布到3月24日，房价和交易量竟然暴涨，比如北京、上海、深圳二手房价同比上涨36%、27%和21%，交易量上涨260%、183%和184%。与此同时，连带发生的此起彼伏的假离婚浪潮，搞得民政部门无比忙碌。

　　必须承认，剑指二手房交易的“国五条”是怀着一种良好初衷的：将目前已三年的史上最严房产调控继续下去，使中国经济避免被房地产绑架，让住房回归居住这一首要功能。

　　但遏制投资、投机大业必须获得地方政府配合，毕竟它们手握真正的土地开发大权，且常年靠卖地挣得盆满钵满。

　　纵观地方配套政策，多地房价调控细则不细、可操作性不强。南京的细则也就132个字，被网友吐槽为“一条微博”。对于备受关注的“20%个税”政策，济南、合肥等地的细则没有涉及。

　　《人民日报》指出：行政手段进一步强化的迹象明显，地方版“国五条”有待进一步具体化。新华社发布微评指出：尽管许多地方将房价涨幅控制在居民收入实际涨幅之内，但因为许多地方房价本就高企，即使涨幅不大，居民买房仍会很难。所以房价控制目标，更应该考虑的是房价收入比，让真正有自住需求的居民买得起。

　　结合当下大中城市的房价收入比，即使地方政府真心配合中央宏观调控政策，多数居民仍无力买房，加上二手房交易成本激增，保护刚需的诉求要想实现，难度很大。未来对地产行业最大的利空莫过于对多套房者征收房产税，但首先要实现实名登记及住房信息联网，最后期限是明年6月底前，距今还有一年有余。

　　也就是说，对于普通公众而言，房价小幅下降已经意义不大，何况地方政府的诉求仅仅是规定房价涨幅低于收入增幅。

　　按照房地产发展规律，单靠行政手段调控房产注定行而不远。结合中国当下中央地方分灶吃饭的财税体制，如果能将“国五条”顺利实施，无疑需付出高昂的行政管理成本。

　　要想走出“越调越涨”的房产调控怪圈，当务之急是贯彻中央放权简政的行政变革措施，理顺中央地方自1994年以来形成的日渐扭曲的中国事权财权关系，确立新型政绩考核体系，督促地方走出长期形成的土地财政怪圈。而这又非朝夕之功。

　　因此，“国五条”的出台更像权宜之策。目的是在巩固现有宏观调控政策的基础上，为更深层体制变革赢得时间。

　　短期来看，与其说让地方政府不折不扣地落实“国五条”，不如建立更严格的保障房建设分配考核体系，加大问责力度，使政府回归服务民生之本位。至于商品房，则可以在完善税收、监管，理顺土地开发制度的前提下，交还给市场。理想的状态是：在各级政府的努力下，中低收入者能通过国家主导的保障房，解决有房住的初级诉求，而改善型需求则更多地借助市场来解决——对其中的高档商品房课以重税，资金用于弥补保障房建设的巨额亏空。

　　除了城市化带来的刚需，中国城市居民之所以长期迷恋房产投资，还有两个主要原因暗中推动：一是居民收入普遍增长后，政府推行货币宽松带来的通胀预期强烈，缺乏资产保值增值的渠道——银行储蓄是负利率，股市多次坑害散户利益，被称为“洗钱万人坑”，艺术品投资技术含量高，且制度监管缺位，流行不冤不乐，唯有这些年价值上扬的房产相对靠谱；二是尽管这些年政府在完善社保上加大投入，基本建立了低水平、广覆盖的社保体系，但鉴于历史欠账太多，尚难以解除广大群众的后顾之忧，也直接影响了内需的全面启动，住房便更多地承载了百姓自我完善社保的功能，演化成推动房价持续飙升的强劲投资冲动。

　　由此可见，中国房产调控是一个极其复杂的系统工程，要想取得预期成效，地方政府亟待完成的必修课还有很多。比如这些年卖地收入多少用于了民生尤其是社保？靠什么推动他们更多地将钱花在百姓身上？

　　百姓靠“假离婚”应对“国五条”，与其说是他们因为无房产生的集体焦虑，不如说是他们对未来生活压力和缺乏保障的一次集体应急。而部分地方政府则长期利用了这一民意，坐收巨额土地收益，放任房价一路狂奔。

　　从中国经济的未来来看，靠房产拉动显然是条可怕不归路，这点已被国际发达国家多次验证。但治本之策却不能完全寄希望于强硬的行政干预，而是靠法治、靠改革、靠市场、靠监督。一句话：没有地方政府新型政绩观的确立，没有实体经济为王的考核体系支撑，房产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都是制约中国经济健康快速增长的幽灵。

　　整个中国楼市是时候走出“一控就冷，一放就热，房价始终高烧不退”的怪圈了。

　　（作者系《工人日报》要闻部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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