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G门户张向东： 移动互联网里安静的骑行者

　　张向东在他的博客里贴了篇文章，第一个词就是“Hello World”，他说假若你会对上面这个词露出微笑，那证明你编过程序。这是编程的第一个示范程序，也是程序员的一个传统。他借此来推广新产品GOLocker 的Hi,World! 主题——安装了这个版本的锁屏，每天早上会换上一张有艺术感的新闻图片，附上一句意味深远的话。

　　张向东对此用了一个诗意的表达，“就像你向世界，打了一声招呼”。

　　3G门户&GO桌面的创始人依然偏爱新鲜的发现感。产品是生活观念的折射。很容易你就发现他对产品细节的打动人心处，远比对它的商业模式和盈利更有本能的兴趣。在北京东三环的办公室里，他展示GO桌面（GO Launcher）的一些迷人之处时，更多地还是会提到这些产品暗含的丰富趣味，与此同时他深信这些趣味也会为大部分人所喜欢。他同时很着迷地谈到别人拿给他看的一个小应用——做俯卧撑的时候，鼻尖触到手机屏幕，小应用就记一个数。他感叹这真是年轻的数字人才能够有的想法。

　　这是3G门户&GO桌面在2012年6月搬迁的新办公地点。当我们走过略显得空旷的员工办公区，矩阵的办公桌椅和深色地面，给了人一种过于规整的感觉。除了有几面墙透露了一些别的讯息，墙上悬挂着自行车，甚至有整整一面自行车墙，它透露了公司总裁的偏好。张向东从2007年开始独自一人骑行五大洲最美的路线，并将骑行和阅读视为3G门户的企业文化。虽说有这些装饰，但墙面还是显得很朴实，没有大幅的骑行图片和宣传硬照，自行车安静地呆在墙上。

　　它们在等待出发？在北京这样一个城市？道路已经宽阔得使人感觉从一边穿到另一边都很困难，雾霾已经不容许人享受步行或者骑行的乐趣。“所以与其说骑行是一个浪漫的爱好，还不如说这是一种对世界负责任的态度。”

　　要了解张向东，其实不需要采访，曾经做过媒体记者的张向东，自我心性在博客上袒露得非常直观。自3G门户创立至今，他已经走过了七八年光景，但似乎还是像13年前大学毕业时一样，思考的重点还是远方、艺术和风景，当然，还有一个最为关键的词汇，就是自由。他回忆2000年初在第一次互联网高潮的时候，写下了“那时候，我们为之热血澎湃的动力，不是来自风险投资的美金，不是来自IPO的光荣，是信息自由的未来召唤。”

　　这使得2012年7月他的一篇博客显得相对尖锐，区别于其他互联网弄潮儿在社会事务上的静默，他向员工解释为什么要用互联网的资源，来呼吁重新审视相关法律以保护未成年人免受性侵害。他写道：“我在外面，代表公司说话，不是说移动互联网，就是说骑车，但这次，我要有所改变，我们要有所改变。第一次以这样的形式参与社会事务，是希望借助互联网的力量，用公司资源发动社会资源，去做一件实事。事非易事，能否成功实难预测，但如能经此一役，让我们不再只是发牢骚的看客，尽可能让周围人有一些参与法制社会形成的意识，那就是我们共同的胜利”。他的风格还像是一个大学男生，有时沉思，有时激越，这使得几乎所有关于他的采访，几乎都敷上了一层浓烈的文艺情绪。

　　尤其是，看上去那么浪漫的骑行——他计划中骑遍五大洲的最美线路，目前只剩下南美还未成行。他曾在在法国的瓢泼大雨中，邂逅一个悠然的狩猎男子，获得一句话的提醒和点拨——“出太阳是好天气，下雨就不是好天气吗”？也曾在在南非，在骑过大片大片的铁皮屋贫民窟时，想到了Ubuntu的能量（南非的民族观念，意为人们之间的忠诚和联系），并且思考人类为什么至今还解决不了生存的平等和幸福的均享。这些经历感发很难不让人用非常文艺的笔法去描述，所以在对张向东的报道中，很少看到硬朗的笔触。

　　但是，浪漫的骑行，只是一年间十多天的出走，在钢筋水泥的丛林里，张向东面临的还有其它可谓坚硬的挑战。实际上，还相当年轻的他，就要被反复征询，你是一个IT老人了吗，你被超越并且落伍了吗？3G门户是否有些边缘化了，你曾经那么领先，却赶了个晚集，你怎么看呢？

　　这些问题其实非常尖锐，要回答这些问题意味着，要首先承认曾经一度领先的3G门户网，在瞬息万变的时代里，没能一骑绝尘。要知道2004年，张向东和大学室友邓裕强创办3G门户网站时，很多人甚至还不曾使用智能手机，而现在已是群雄逐鹿。对于这些问题，张向东其实非常实诚地回答过，他援引他喜欢的书籍《失控》里面关于蜂巢的一段话，说自己是离群的蜜蜂，并不介意做了甜蜜的炮灰。这种说法既有一种在商业方面的反思，与此同时，还是带了一种泰然自若和镇定的心态，就像骑行中的上下坡，终归他还是在路上，在某种天赋使命当中。2013年1月，以低调应对疑问，GO桌面的收费产品Next Launcher在国外上线两周就超过100万营收，并以与谷歌、Facebook 等公司陆续展开合作。

　　喜欢用邮件和员工分享感想的张向东，在2012年初的时候，曾写下一篇只有逗号的邮件，他建议把未来的一年视为下半年，来完成诸多未完成的事情。他说也许你们注意到了，我这封邮件，似乎不符合文法，全都是逗号，我是故意的。

　　但在2012年末，张向东连逗号都不要了，他说无论是自己或者公司，现在都是时候另起一行了。在他摆放着架子鼓，挂着万能青年旅店乐队照片的办公室，我们没有过多聊到骑行，因为那些美妙的旅程他都有沉淀和记录，在网上很容易搜索到，我们更多提到他的挑战。他显然对3G门户在安静中的应战感到了满意。他说随着Android平台第三方桌面应用“GO 桌面”目前在Google Play 同类产品中排名首位，海外盈利预期远远高于国内。同时天气类产品在全球排名也是第一，有几千万安装量，不过这里有70% 来自于海外，这让他有些揪心，但更觉得是一种机遇。

　　实际上，挑战并不始于今日，即使在3G门户还处于领先地位的2007年，他也感到了极大的压力，而今天已经成为3G门户文化图腾的骑行，也是始于那一年。他用骑行，平衡了生活中遇到的强大冲突，并且获得内心的历练和成熟。在2007年法国蓝色海岸的骑行之后，他曾说，这是30岁自我的一次成熟蜕变。

　　这次成熟的蜕变，同时给他带来了一个非常成功的“现实退出机制”，每一年，他都有十来天，骑行在异域的天空下。此前的张向东，并非地理达人，所谓五大洲最美的线路，是靠自己综合大家的公认和共识再进行拣选。他不否认，凡是自己骑行过的路线，因为渗透个人心力，确乎成为心中最美的风景。他更多选择靠海的线路，骑车人常用的眼镜他经常不戴，因为这样他看不分明那些明澈美丽的颜色。

　　然而，就好像是对他创业生涯的一种隐喻，骑行也是件“看上去很美，实际很枯燥”的事情。骑行不同于优游的漫步，一天长达数小时而强度甚大的骑行，有时候消耗甚大，也未必能将所遇美景尽收入眼底。不过这样也好，正如他在骑行中领悟到的，真正最美的风景其实就是大块大块单一的色泽，似乎是有些单调，却构成了壮美的景观。在骑行中他呼吸到了大海的芬芳，看到蔚蓝的色块如何随着晨昏变化。从他并不追求苦行可以看出他的性情，在强度极大的骑行之后，他也并不亏待自己。这个时候，人往往可以更为洒脱。在法国，他就曾穿着T 恤短裤犒赏了长途骑行后的自己一场歌剧。而在南非，他看见一个背着行囊的黑人，默默地打量了路边披萨店价目表后正欲离开，他追了过去，叫了一声兄弟，将手里的披萨分了几块出去，就像在旅途中他曾接受别人的善意那么自然。

　　张向东的旅人絮语：

　　一个不专业骑行者的独白

　　在骑行者中，我属于很不“专业”，很轻装上阵的：一般就是骑行服、一身睡衣（以及内衣）、头盔。有时连防风镜也不戴。我身边有很多玩户外运动的朋友，不仅各种装备、知识、技能齐全，出行必定做好各种路线规划、装备调试、资料准备，光是跟着上路的补给车就很有气魄。但这对我来讲实在是太麻烦了。其实别拘泥于速度、目标这些形式上的东西，没有人规定骑行非要走很长的路、用很高级的装备、技术很好，重要的是感受以及态度——骑一辆五十块钱的单车上路，这也是一种态度。我从不会刻意挑战什么艰险的路，我按照自己的频率来骑，晚上的时候像普通旅行者一样，美食、美酒、看星星、听歌剧、散步、聊天。于是，就在那年，一个连该买什么样的自行车都搞不清楚的我，心血来潮想要出去转转的我，就这样上路了。我就是一个骑行者，没有任何社会身份——骑行对我来说，最大的意义就是自由，其次，就是勇敢和放松。

　　浪漫明信片

　　捡了几十块石头算是路上留念。但更心血来潮是给未来的自己寄明信片。从法国寄回的明信片上，我写了“看见自己”，在大洋路，我写了“你就是自由”。

　　骑行过的路线

　　法国蓝色海岸：从波尔多开始，骑去巴约拿，再换火车去尼斯。

　　在尼斯离开这条海岸线，骑去了附近几个小镇和摩纳哥。

　　青海湖环湖：从西海镇开始，到西海镇结束。

　　澳洲大洋路：从大洋路的起点到终点，从Warrnambool 到geelong。

　　南非：从开普敦骑出，经西蒙镇，去好望角，从好望角折返，前往L’AGULHAS——非洲公路的南端，也是大西洋和印度洋的交汇处。

　　喜欢的地方

　　1. 大洋路的终点吉隆（Geelong）：这个不知名的小镇简直是一个自行车王国，视线所及之处几乎全部是自行车元素：在咖啡店的橱窗，人们制作着带有自行车logo 的甜点，在小小的花店，人们在自行车筐里插满鲜花。

　　2.“库切之路”：从开普敦骑出城那段路，也是南非作家库切经常骑去找写作灵感的一段路。公路就在半山腰上，右侧就是大西洋，一望无际的蓝色，一直漫到山下，毫无阻隔。在彻底把开普敦甩出视野之前，有一段就如同在岩壁上凿出的细槽，我觉得自己举起手来都可以触到壁顶，又是下坡，车不断加速，感觉自己像是在山中疾速飞行的海鸟，直接滑向大海，那一刻，觉得跃入大海，毫无遗憾——当然，我没有厌世到跑来南非寻死，飞速滑过弯道，转弯过去，开普敦就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