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危机爆发后,全球中央银行都推出了史无前例的政策措施:量化宽松、宏观审慎监管、欧洲对资产市场提供支持……所有的一切都似乎颠覆了人们对央行使命的传统理解。更令全球瞠目结舌的是,日本央行新任行长黑田东彦最近宣布了极为激进的宽松计划:将用两年左右时间将货币供应规模翻番并实现2%的通胀目标。
然而,全球央行能否在经济复苏时及时收回流动性并缩减资产负债表?是否会引发通胀?各国央行又如何面对外界对其可信度与合法性的不断质疑?
在4月4日至6日举行的新经济思维研究所(INET)“防御之变迁:新经济、新思维”年会期间,“中央银行的未来”成了本次年会的焦点话题。
危机后央行肩负双重任务
“中央银行家们过去一直介于乐观主义者和悲观主义者之间。但这一切正在发生变化,他们现在认为,与其"换岗",不如在飞机还在飞行时"换引擎"。”中国银监会前主席刘明康说。
刘明康指出,金融危机前,中央银行家们普遍认为,维持物价稳定是其恰当且充分的使命。他们相信,这一使命会自动产生金融稳定,因为金融市场的价格会自我修正,不需要央行干预。而当危机突然爆发,经济危机和主权债务危机造成了金融与社会动荡,“大稳健”时期由此告终。
危机导致物价稳定与宏观经济稳定受到剧烈冲击,全球央行因此饱受诟病,批评人士认为恰恰是利率政策造成金融市场不稳定。
刘明康说,随着全球市场流动性激增,央行的金融稳定责任也相应加重,全球主要央行开始被赋予双重任务:维持金融稳定和控制通胀目标。央行与政府之间的独立性,也由此变得越来越有争议。
“央行的双重任务是很难的,而且也不那么有效。”刘明康说,“主要困难包括,央行该何时停止干预?应该何时退出而不至于超调?央行是否拥有足够的信息、知识和经验对抗?是否要使用相同的政策工具?如果两个目标冲突的话,如何解决矛盾?如果使用多种工具,次序如何、影响几何?”
央行使命并未真正改变
经纶国际经济研究院院长沈联涛说:“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后,全球央行开始涉足未知水域。”
尤其是随着政府财政政策空间在公共债务与财政赤字高企的局限下受到限制,包括日本等国家政府纷纷向央行施压,要求其采取扩张性货币政策来刺激经济。
自上任以来,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就试图通过大胆的“安倍经济学”帮助日本经济走出通缩阴影。尽管这些行动在国际上引发了对央行独立性和“货币战争”的担忧,但黑田东彦抗击通缩的心意已决。
不过,全球央行使命或许并没有人们想象中那样在危机后发生了巨大变化。
伦敦政治经济学院(LSE)银行与金融学教授查尔斯·古德哈特(Charles Goodhart)认为,央行的使命实际上并未真正改变。
“尽管日本央行最新宣布的措施是激进的,但日本央行的使命并没有改变太多:通胀目标从1%变为2%。即便如此,这也只是变得与英国央行、欧洲央行一样而已。从政策工具来看,也只是从质和量两方面大规模扩大。”古德哈特说。
与此同时,对于英国央行正在讨论使用“名义GDP目标”的可能性,古德哈特指出,英国财政部的最新报告显示并强调了应该继续使用通胀目标。在他看来,“那些支持使用名义GDP目标的人,事实上只是在掩盖其提高通胀目标的真正目的。”
刘明康也指出,事实证明,危机后,央行行长们并没有被赋予相应使命(mandate)来完新任务。更何况,在央行拥有的资源与他们被赋予的新任务之间存在巨大鸿沟。此外,央行也缺乏足够数据来应对挑战。
包括量化宽松等的货币政策通常被外界称为“非常规措施”。但在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所长亚当·波森(Adam Posen)看来,所谓的央行“非常规措施”事实上是被夸大了。“如果看一看央行历史,多数央行都在买卖资产,干预市场。大规模购买资产并不陌生,这些都是司空见惯的操作。”
货币政策与财政政策应携手并进
去年刚刚从英国央行货币政策委员会(MPC)卸任的波森一直被视为“鸽派”先锋人物。“世界是不对称的,在一个方向上可以做的事情,相反方向可能就无能为力。”波森在本次会议上再次强调,“停止通货膨胀要比通货再膨胀(reflate)更容易,做得不够要比做得太多更糟糕。”
但即使是常常主张央行要做得更多的他也表示,中央银行未来的实践与抱负应该是“谦逊的行为主义”(humble activism):做好自己职责范围内擅长的事情,不要把其他事情做过头。
波森强调,货币政策与财政政策之间应加强互动。他在接受《第一财经日报》记者专访时就指出,相对小规模的货币刺激,配以一定财政刺激的话,能够起到比超大规模货币政策“单打独斗”更好的效果。
野村研究所首席经济学家辜朝明(Richard Koo)也建议,欧元区需要建立新的条约,要求成员国推出财政刺激政策,从而减轻欧洲央行的政策负担。
但如今,不仅是财政空间有限加重了央行的政策负担,过分强调“央行独立性”也是问题。
“似乎央行与财政部沟通已经成了一种禁忌,这是毫无理由的。”他认为,央行独立性意味着政府不能强迫央行购买其债券,但并不是两者之间没有沟通与合作。
古德哈特也指出,所谓的央行独立性始终都只是局限于操作层面上的独立性,政治决策者最终总是有影响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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