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快报:从朱令到黄洋:教育与人心之中毒
说黄洋,必须先说朱令。 稍有阅历的人,应该都听过朱令这个名字。近20年前,正在清华大学化学系读书的花季少女,被测出严重铊中毒,后经诊治,毒素排除,残忍的后遗症却伴其终生。把中毒前后朱令的照片放在一起,你简直无法相信,这是同一个人。 更深重的悲剧在于,投毒的凶手,至今未被绳之以法。风行一时的说法,将朱令的室友,指为犯罪嫌疑人,称其因嫉妒朱令的才华而投毒。然而未经法律判定,此案只能是疑案,甚至被列入当代中国四大疑案。一方面,我们赞同司法权的审慎,宁可错放一千,不可错抓一个,这是法治国家必须坚守的准则;另一方面,正义不得伸张,邪恶愈加横行;沉冤不得昭雪,罪孽愈加猖獗。我们都暗暗祈祷,朱令之后,再无朱令,但是,伤害朱令的恶徒不被严惩,下一个朱令随时都可能出现。 朱令之后是黄洋。这两出悲剧,何其相近,虽时隔20年之长,给我们的感觉,却仿佛发生在一夕之间。 与朱令一样,黄洋是名校的学子(复旦大学医学院2010级在读研究生),投毒者疑为其室友,投毒的原由,目前尚不得知。比朱令更悲惨的是,经抢救无效,黄洋于4月16日下午去世话说回来,到底谁更悲惨呢,朱令中毒之后,智力、视觉、肌体、语言功能等严重退化,生活根本无法自理,简直生不如死请求原谅,使用这样冷酷的表达。 正如朱令的才华与性情,黄洋的品行,在其身后,极受称道。他出身草根,为人慷慨,品学兼优。据其朋友介绍,黄洋几乎从不说别人坏话,难以想象他会与人结怨。有感于“医院是最能体现faith、love、hope的地方”,黄洋说,“I have a dream:让医院回归成治病救人给患者以温暖的天堂,让医生回归成最接近上帝的白衣天使”。 现实不是童话,dream如琉璃易碎。28岁的黄洋,以及当年仅21岁的朱令,在最美好的华年,迎来了命运的陨落,对此,难道只能感叹天妒英才与红颜? 室友毒杀黄洋,作案动机依然扑朔迷离。不管是嫉妒,还是仇怨,抑或其他原由,我们都不得不正视一个严肃的问题:投毒者受过高等教育,为什么其心思仍这般阴狠刻毒?如果我们的教育,不能消解人心的荼毒,不能限制人性的幽暗,那么这里的问题,到底出在教育呢,还是人心如顽石? 人心险于山川,古往今来,我们早已领教。哪怕圣人与英雄,其心亦有不仁之时。教育的目的,即在于使人心向善。然而善与恶,距离不过一念,再完美的教育,都不能确保人心的温度,永远在善念之上。何况人心只可规约,不可改造。 这不是主张,教育对人心的无用。只是担心,我们的教育,从以前的“斗私”,竭力祛除人性的自私等弱点,结果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人心貌似无私,实则无情;到如今对人心和人性的回避:理工教育,漠视人文;人文教育,政治挂帅,还是不讲人文。这前后两种教育,只可能加剧人心的荼毒,放大人性的幽暗。 你可以说朱令与黄洋的悲剧,出于偶然,像投毒者这样的恶棍,寥若晨星,撞上了,你只好认命。但是,谁天生就是恶棍呢,谁会把铊和四氧嘧啶时刻揣在口袋和心中?尽管我们不再指望教育来杀毒,至少,它不能滋长毒素。 事态未明,我们不宜论断,教育与人心,孰是孰非,何者的罪责更大。不过可以断言的是,在黄洋中毒的那一霎,我们的教育与人心,一同中毒了。 愿黄洋安息,愿他的善良护佑他的灵魂,远离幽暗而永驻光明。 作者:羽戈来源金羊网-新快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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