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爱尔兰农场反思：中国农民为何如此贫穷

　　2013年4月20日，星期六。我的同学薛林凤在英国BBC做节目，获过几个国际大奖。她约我去采访一个农场主，叫Mark，住在爱尔兰首都都柏林附近，我们驱车前往。

　　马克种了1000多亩地（二百多英亩，有部分是租的）。

　　第一，土地私有制。

　　马克家的土地已经传承几代人了，他爷爷就耕种这片土地，爷爷有6个儿子，在孩子们长大后，他爷爷帮助5个儿子结婚成家，而后另立门户，土地只传给小儿子，这样，土地面积没有被分成6份。他们享有998年的土地所有权，还包括房产。相比较而言，我国的土地承包只是30年不变，房屋所有权只是70年。

　　第二，农业补贴。

　　马克每年每亩地能从欧盟得到大约人民币500元的补贴，他拿到的补贴费大约有60万人民币，用于购买化肥和种子等。他自有大型农业机械好几台，包括280马力的拖拉机。他每年的销售纯收入约20多万人民币（税后）。就是说，60万补贴和20万收入，这80万是他一年的现金流。我很惊讶，他的补贴比收入还多，他为什么没有拿着钱跑路？像我国的一些侥幸份子，拿了银行贷款都敢跑路不还账。

　　英国的管理一定很严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拿了补贴就是用于种地的。他辛勤耕种土地，忙时雇几个短工，全靠自己和夫人管理千亩良田，劳动量不算小。他生活条件很好，大房子（像我们的三层楼别墅），新换了豪华小汽车。

　　与欧盟对农业的补贴相比，我国的北大荒，那是国营农场，农民种地是“租”的；每年每亩交300元租金，然后才能耕种。欧盟补贴500元，我们缴纳300元，还没开始种地，农民每亩地收入已经差800元了，那1000亩地差多少？加上我国旱涝灾害频繁，北大荒国营农场农民的收入真是很少，少得可怜。更让人不明白的是，那些干部们像是地主，收租。农民像佃户，交租种地，没有土地所有权。北大荒农民号称是国营的，其实，连国内其他地区的农村都不如，全国的农村都有承包30年不变，不用每年每亩交300元加上近些年，温家宝还给了一些税收优惠。

　　第三，农民打高尔夫。

　　马克的父亲，71岁，接受采访后急着走了，他约好了与朋友们打高尔夫球。英国是高尔夫的发祥地，高尔夫诞生在圣安德鲁斯，这是一项百姓运动，很便宜。普通球场打18洞，每人只需要十几英镑，大师级赛场需要四十英镑左右，老人妇女儿童都玩得起。我国的高尔夫是有钱人的运动，太贵了。

　　记得20多年前，我第一次来英国学习，假期旅游，跑遍英国著名作家的故居后，我也去了一个农场主的家。

　　他说：“你眼前能看到的地，都是我的。”

　　我问：“你为什么没有种植？”

　　他说：“政府让我休耕。”

　　我说：“那多好啊，休耕，不干活，政府给你全部的收入，你就外出旅游。”

　　他显出不开心的样子，说：“我不愿意休耕，我愿意种地。就算补贴很高，可是，休息一年，我的机械生锈了，明年就不好用了。我的牛和马长膘了，变懒了。”

　　那时，他的话给我的震惊是可想而知的，我们的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辛苦苦干一年，还不得温饱。

　　20年前，我在北京高教社上班，那时的北京，没有一家超市，没有一片公共草坪。我的月薪不到200元人民币，副教授，在工薪阶层里可能还算高工资了。来到英国，看到人家在超市购物，好羡慕。当时，我国的一听可乐2.2元人民币，我一个月的工资可以买100听。我的导师，教授，月薪3000英镑（当时等于约45000元人民币，汇率是1：15），英国的一听可乐0.12英镑，那个教授一个月的工资可以买375000听可乐。

　　那时，我明白了什么叫贫富差距。

　　当时英国失业者的贫困补贴是每月800英镑，那时英国的食品是那么便宜：一大包面包（超市最大那种片状的）0.29元，一盒鸡蛋0.29元，一包三斤装白面0.29元。我个人吃的比较节省，一个月花费在食品上的钱50元就够了（公派学生月补助500英镑）。

　　2008年我再次来英国，正是世界金融危机。英国政府也研究给穷人补贴。一个议员提交的方案含这样一条：一年内，父母没有钱带孩子出国旅游，就可以申请补贴。

　　我再次惊讶：这贫穷不是那贫穷。

　　我国的贫穷指的是：吃不饱，穿不暖。

　　经过30年的改革开放，我国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20年来，北京重点大学教授的月薪增加了近100倍，英国教授的工资几乎没有增加。我国的超市遍布大街小巷，美丽的草坪花木随处可见。

　　我看到了中国的变化和进步，我为之欢欣鼓舞。我深爱着我的祖国，我深爱着我的北大荒。我希望祖国更加美好，人人安居乐业。我希望北大荒也能分享到改革开放的成果，而不只是一味地强调奉献。那里的农民太苦了。

　　任何一种生存方式和社会制度的存在，没有对与错，只有适合与否，我真诚希望中西方能相互学习，在比较中，相互提高。

　　作者，吴学先。英国奥斯特大学访问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