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传志：“军中无戏言”

　　柳传志所到之处，必有发言和掌声。

　　作为当下中国最具“领袖气质”的企业家，柳传志拥有众多的追随者。在联想过去30年的发展历程中，柳传志在各种内外场合的讲话不计其数。但无论长短，几乎无一例外地会向公众解释“联想”是一家什么样的公司(包括联想的发展历程、联想的阶段目标以及企业愿景等)。

　　为何要将企业目标和愿景不断地告知公众？在2013年联想大家庭的春节联欢会上，柳传志这样解释：“我们必须让公众知道我们（联想）控股的领导，控股的各级子公司目标是什么，阶段目标是什么，我们怎么做的，有什么问题，未来将怎么做。这样才形成企业发展的压力。联想是军中无戏言，对公众说的话那是要兑现的。”

　　在柳传志看来，如同“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通过自己，将企业的部分信息对公众透明化，是监督成就卓越企业的一个重要环节。

　　沟通的艺术

　　和很多位高权重的人给人高高在上的感觉不同，柳传志更像一位温和的长者，谦恭，体现在很多谈话细节上。比如，在一些媒体见面会之后，柳传志会诚恳地握住对方的手，“今天谢谢你能来帮助我们。”往往一句话，就能够拉近彼此的距离。

　　许多和柳传志有过一面之缘的人都会有同一种感觉“如沐春风”。这让和柳传志见过面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站在联想的角度来考虑问题。

　　随机应变是柳传志的一大特点。在一些公开的演讲场合有观众提问环节，总难免有人提出一些不合时宜或者难以回答的问题。与一些企业家回答时的讥讽嘲笑不同，柳传志时刻照顾对方的情绪和面子。比如在君联资本一次内部的 CEO俱乐部交流会上，一位老板紧张地站起来提问：“作为企业家，我们应该怎么培养自己看宏观大势的能力？”听了这个问题，现场无数人哄笑。因为对于管理者而言，对宏观大势的判断，往往是天生的能力。

　　柳传志没有笑。他思考片刻，诚恳地回答：“我的理解是你想问在做企业的过程中，怎么顺应宏观大势而为，做出正确的判断？”

　　他将自己的答案娓娓道来：“自己吃过亏就明白了。”然后，柳结合自己30年做企业的起伏转折，总结出三点：第一，企业家不怕吃亏犯错，但要有不断复盘的能力；第二，遇到问题以后，静下来思考很重要；第三，做企业不能被一件事困住，而要有全局意识。

　　听了柳传志的回答，全场一片掌声，无疑，那位企业家的尴尬在柳传志的态度和回答之下，被化解了。

　　对于“刁难”式的棘手问题，柳传志往往会有十几秒钟的思考，然后认真地回答，不回避、不搪塞，极其诚恳。比如，在2009年的一次全球智库峰会的分论坛中，有人问及“您现在是否还认为对IBM的个人电脑业务并购是成功的”这个问题。

　　当时，联想业务出现账面亏损，一度表示将归隐的柳传志再度出马挽救危局。

　　不少舆论认为联想“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此时此刻，这个问题是个烫手山芋。

　　在场的几百人都想听柳传志说什么，柳传志不慌不忙地回答：“成功的定义，是看是否达到了当初的目的。”显然，这是个主持人无法反驳的定义。

　　紧接着，柳传志说：“在并购以前，我们的营业额是30亿美元。并购后的2007年，我们的营业额是169亿美元，因此联想进入世界500强。但去年是148亿美元，因为金融危机掉下来一些。利润状况就是，并购以前1.6亿美元税后利润，2007年4.8亿美元税后利润，但金融危机后，去年有2亿美元左右的亏损，你问我成功与否？就是因为出了2亿美元的亏损。”在点破提问者的用意并用一系列数字说明发展后，柳传志继续表示，虽然有短期2亿美元亏损，但买到了三样联想想要的东西，第一是ThinkPad的品牌；第二是ThinkPad的技术；第三是国际化管理经验。这些对于联想长期持续盈利都是有帮助的。

　　“不是悬崖边上，而是转折点。成功需要时间检验，此刻你问我，我心里认为，结果肯定是成功的。”铿锵有力的语气和手势，不容置疑的正面回应，换来了场下雷鸣般的掌声，柳传志的从容回答也让所有人对联想未来的发展坚定了信心。

　　言出必践

　　对于很多普通人而言，发言是发言，行动是行动，发言与行动是完全分开的两条线。柳传志不同，“言出必践”四个字是他一贯的作风，也是贯穿整个联想的企业文化。这也让柳传志的每一句话都显得特别“重要”和格外“有分量”。

　　对于柳传志的“言出必践”，无论是联想员工还是与联想接触过的人，都有深刻感触。2007年，温州商界邀请柳传志前往交流。当天，暴雨袭击温州，柳传志搭乘的飞机在上海迫降，工作人员建议耐心等待第二天航班恢复再搭乘飞机。柳传志不同意，他担心第二天航班依旧无法恢复。于是，叫人找来“公务车”冒雨连夜赶路，终于在第二天早晨六点左右赶到了温州，当柳传志红着眼睛出现在会场时，不少温州企业家都激动得热泪盈眶。

　　类似的事情也出现在2012年北京的一次论坛上。由于北京的交通堵塞，参会时间难以保证。作为嘉宾致辞的柳传志干脆自掏腰包，头一天晚上就住进了论坛所在的宾馆。然后，在上午简短的致辞后匆匆离去。在柳传志看来，答应过别人的事情，说过的事情，必须做到。时至今日，“说到做到”可谓联想企业文化的精髓要义。

　　“联想用三十年的时间，打造了一个品牌，这个品牌的核心就是诚信，有了诚信这两个字，联想今天真的是受益无穷。而真要做到诚信，做到透明，那肯定是要承受很大压力的。”在内部会议上，柳传志这样告诫员工，“一个企业做好一件事、执行好一个战术动作不难，难的是做好每一件事。真的没做好也不要紧，听到问题，咱们改。但绝对不能做假，不能骗人，如果有意识地做假，有意识地骗人，那就是砸了联想控股的金字招牌，第一次可能是警告，第二次那一定就是斩立决了。”

　　“说到做到”是一句简单的话，也是企业家发言的最高境界。柳传志的身体力行、言出必践也让更多人相信和支持柳传志和联想提出的长期愿景：第一，产业报国；第二，要值得信赖，受人尊重；第三，在多个行业内，拥有领先企业；第四，在世界范围内要有影响力。

　　作者：马可佳来源第一财经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