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5日,周一。中国经济数据向来“神奇”,在市场一片“寻底”声中,国家统计局公布,内地次季GDP按年增长7.5%,既没有如一些人担心般破7,亦非强劲至足以排除中央微调政策扶持经济的地步。上半年GDP按年增长7.6%,虽稍稍不如市场估计的7.7%,但仍高于年初政府定下的7.5%全年增长目标。
7.5%背后的辛酸
这份投资者引颈以待的成绩表,从好处看纾缓了中国硬着陆的忧虑,但千呼万唤始出来的重要数据,结果跟市场预测和官方目标几乎半分不差,这不是有点儿“反高潮”吗?
内地统计数字展现的经济面貌,与现实往往存在极大落差,一天到晚为订单货款坐立不安、夜以继日为周转头疼的厂商,这段日子便集体见证了7.5%增长背后的辛酸。
其实,中小企从来不是传统内银的目标客群,金融机构对无法满足银行所需担保要求,又或拿不出足够抵押品的小商户,尤其不屑一顾。这虽扼杀了具备发展潜力的小企业茁壮成长的空间,但同时为民间借贷、高息放款一类非正规融资活动,提供了高速增长的土壤。
近日无意中看到前瑞银董事总经理、人称“民企之父”的张化桥,上月底在香港外国记者协会发表的演说,就内地“流动性短绌”提出看法之余,还顺道为其新作《中国影子银行内幕:下一轮次按危机?》做做宣传。
演说的连结,把老毕带到张氏本月上旬于彭博发表的题为《我为何成为一个中国影子银行家》的评论文章。
张化桥2011年起出任广州花都万穗小额贷款公司董事长,客户主要为难以获得传统银行借贷的小商人。文中言道,张氏的公司以高达24厘年利率,向包括花农、餐馆老板、渔民、蔬菜种植商以至路边商贩在内的客户提供贷款,但高息无损对资金的需求,花都万穗生意越做越旺之余,呆坏账比率一直还能控制在远低于整体贷款5%的水平。
是什么促使“民企之父”卸下外资投行冠冕,走上“小额高利贷”这条路?据张化桥自述,一切从2010年开始。那一年的秋天,他在北京遇上一位在杭州靠经营民间借贷、三十年来累积了30亿元人民币身家的王姓投资者。张氏好奇心起,数天后亲自飞往杭州拜会王氏,看看他如何凭借小额借贷致富发财。
二人见面后,王氏带张化桥到海宁一个皮革市场参观。这些人经营的都是皮鞋、手提包、饰物一类业务,出口内销无所不有。张化桥说,在传统内银眼中,此辈都是“无价值的小鱼”,不论业务增长多迅速,仍逃不过求借无门的宿命。然而,做生意必须资金周转,民间借贷自然大有拓展空间。杭州之行八个月后,张化桥毅然决定加入小额贷款战团,自己当起“影子银行家”来。
张氏出身人民银行,但那已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事;九十年代移居香港后,此君屡任外资大行高层,2006至2008年转而替上市公司深圳控股掌舵,在银行界、商界人脉俱广,加上其分析员和早期效力人行的背景,张化桥对内地金融业的问题,应有比一般投资者深入的认识和理解。
张化桥认为,由民间借贷、当铺、信托、理财产品等非正规信贷构成的影子银行体系,规模估计高达5万亿美元,力足挑战传统银行的主导地位,人行对其不受约束的增长感到不安,可以理解。然而,影子银行所以能在内地觅得蓬勃发展的土壤,全因存在已久的“金融压抑”挥之不去。
危机根源“金融压抑”
在存款和贷款利率皆受到人为压抑下,存户既不得不另寻回报较高的金融产品,以免血汗钱遭通胀蚕食;银行在资金成本低企、央行乐于提供宽松流动性的驱使下,轻易向低效益投资项目提供天量融资,从不根据贷款风险厘定适当利率,任由“金融压抑”这个恶性循环无止境地持续下去。
在钟摆的另一端,像东莞厂商,以至张氏文中生意规模更小、前景比华南制造商更不稳定的杭州商户,为应付迫切的资金需要,付出二十多厘年息亦在所不计;若非正常信贷渠道把他们拒诸门外,民间“放贷人”凭什么变为坐拥数十亿身家的大财主,花农、蔬菜种植商等小企老板,又怎会找上张化桥主理的小贷公司?
老毕早前曾谈及内地银行近年不断赚大钱,但估值远低于2007年高位。那并非由于内银股价大跌,而是股价升幅远远跟不上盈利增长、投资者对金融机构贷款质素有所怀疑所致。
表面上,内银的不良贷款比率仍然甚低,但撇除地方政府为投资项目所作担保和种种有形无形的补贴,此等低效益项目还本付息的真实能力,恐怕并非内银公开展示的呆坏账比率所能准确反映。不过,内银股东倒不用担心,它们都不是张三李四一类民间贷款商,而是大得不能垮的金融巨无霸!
本文版权所有:香港信报财经新闻
我来说两句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