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长虹：投资中国外汇储备的隐形人

　　编者注：朱长虹2010年加入国家外管局，是由当时央行副行长兼外管局长易纲亲自赴美国召来的华尔街高才，负责管理2.3万亿美元的外汇储备。作为中国外管局储备司掌门人的，他被视为中国“国家首席投资官”和“全球最大外汇基金”的管理人，本文原载于《华尔街日报》。

学生时代的朱长虹(华尔街日报图片)

　　今年初在中国一个政府部门的年会上，一位名叫朱长虹的前债券交易员因为在投资全球最大的现金储备上的明智选择而大受赞赏。这个现金储备就是中国规模3.5万亿美元的外汇储备。

　　据了解此次年会情况的人士透露，朱长虹的同事们专门改编了一首著名革命歌曲来称赞他。外管局全称中国国家外汇管理局，隶属于中国央行，负责管理中国的外汇储备，是全球最有影响力的投资者之一。

　　在欧洲仍在寻求资本资源以及发达国家担心资源繁荣显现消退迹象之际，朱长虹是配置这一高达数万亿美元资产的关键人物。但尽管负责把握中国实现外汇储备多元化努力的方向，并且获得了相当不错的回报，外界对他的了解却很少；中国媒体将他称为“隐形人”。

　　现年43岁的前物理学家朱长虹曾有过多次出人意料的职业生涯转型。他在20岁时从贫穷的安徽省来到芝加哥大学(University of Chicago)学习量子物理学，但之后他放弃了前途光明的学术生涯，成为一个债券交易员，据知情人士说，他最终进入安联保险公司(Allianz SE)旗下投资巨头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Pacific Investment Management Co.)，成为著名投资者比尔·格罗斯(Bill Gross)的得力助手.

　　在那里，朱长虹实现了他的美国梦，据美国房地产纪录显示，他在加利福尼亚买了两处豪宅，并在拉斯维加斯买了一套公寓。但2009年底他离开了这样的生活，回到中国，成为外管局储备管理司的首席投资长。

　　熟悉他的人都认为他非常钻研，朱长虹太过低调，以致于中国网民纷纷抱怨在网上找不到他的一张照片。据熟悉外管局运营的人士说，在外管局，他只把自己当做是为该部门进行投资决策的一个专业团队中的一员。

　　但他已经在外管局有所作为，他说服上级扩大对美国公司债、股票和房地产的投资，而不是单纯依赖于对美国国债的保守但乏味的投资，美国国债是朱长虹上任前外管局的标志性投资。

　　据熟悉他工作的人说，外管局在去年下半年投资了日本股票，后来日本股市大幅上涨，这体现了朱长虹更为激进的投资风格。但相关投资规模不得而知。

　　外管局的新闻官员拒绝为这篇文章置评。

　　尽管有那些押注，但美国货币政策料将发生的变化意味着朱长虹的主要目标不是实现创纪录的投资成果，而是如果美国国债价格由于美联储(U.S. Federal Reserve)减少购债而继续下跌，那么他就要努力减少外管局面临的损失。

　　一位中国官员说，在朱长虹的指导下，外管局去年的表现非常不错。外管局一般不对外披露其投资和业绩情况。

　　据《华尔街日报》对美国财政部和中国央行数据的分析，2010年6月，即朱长虹刚到外管局后不久，约45%的中国外储（约合1.11万亿美元）投给了美国政府债券。此后，中国对美国债务的整体购买量虽有所增加，但在朱长虹的帮助下，美国国债占中国外储的比例却稳步下降。2012年6月，这一比例降至35%左右，持有量为1.14万亿美元。

　　此外，朱长虹还增加了外管局对日本股票、欧洲债务和美国企业债券及股票的投资。很难获悉具体的投资情况，但2011年6月至2012年6月期间，中国外储投资于美国企业债务和股票的比例从5%增至7%。

　　截至今年5月（最近的数据），外管局投资于美国政府债券的外储仍有约1.32万亿美元。分析人士说，这个数字可能低估了中国对美国政府债券的实际持有量，因为北京一直在努力遮掩其投资方式。中国大规模持有美国国债意味着中国外储的价值主要取决于美国利率的变动。

　　而这反过来又会让外管局受制于料将出现的美联储撤销货币刺激措施的做法，此举会给美国国债价格带来压力。

　　中国社会科学院高级经济学家、中国央行前货币政策顾问余永定说，朱长虹的努力已经为时过晚。

　　朱长虹供职外管局之前，曾在美国生活了20年。了解外管局操作方式的人表示，该局局长易纲亲自将朱长虹招至麾下。易纲本人也曾在美国待过多年，曾任印第安纳大学-普渡大学印第安纳波利斯分校(Indiana University-Purdue University Indianapolis)经济学教授。知情人士说，朱长虹对北京来说是个重大收获。中国“千人计划”为招揽海外人才回国，向他们提供现金奖励和研究资金。

　　与外管局关系密切的人说，他在外管局担任首席投资长，这个职位听上去是技术性的，但他所做的工作却极具政治意味。首先，朱长虹必须说服他的上级在用中国外汇储备投资时要承担风险，外汇储备被视为国家财富，常常被说成中国劳动者的“血汗钱”。中国规模巨大的主权财富基金中国投资有限责任公司（China Investment Corp.，简称：中投公司）因为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之前对华尔街公司的投资出现亏损而在中国受到抨击，这进一步加剧了外管局的压力，外管局不希望自己也面临这样的抨击。

　　一位与外管局关系密切的人士说，如此一来，外管局试图限制在美国国债以外的投资规模，使其投资规模难以让公众知晓。

　　参与其中的人士说，在朱长虹的支持下，外管局很早就成为欧洲金融稳定基金(European Financial Stability Fund)的债券投资者，在那之后经常投资这支救助基金。

　　投资数额没有披露，但有可能很可观。据中国内外的知情人士说，2012年初欧洲危机加剧时，欧洲官员与朱长虹和其他中国政府官员举行讨论会，内容是如何引起中国对可能用于救助意大利或西班牙的债券的兴趣。

　　他们说，欧洲官员希望了解，相对于中方可能愿意承担的风险，他们希望投资获得什么样的回报。一位了解谈判情况的人士说，朱长虹明确表示了中方的要求。最终由于危机有所缓解，欧洲没有发行新的投资工具。

　　朱长虹转变为投资大师这一点依然令许多老熟人惊讶不已。他1995年在芝加哥大学(University of Chicago)的毕业论文是《朗道能级内部极化与维格纳晶体》(Inter-Landau Level Polarization and Wigner Crystal)，研究了电子相互强烈干扰并互相缠绕的环境，这是物理学当前的一个热点领域，有朝一日可能会带来量子计算的突破。

　　朱长虹的论文导师、物理学家维格曼说，有创业欲望的人都去了华尔街。他说，他觉得交易员的快节奏适合这个以前的学生，朱长虹用两年时间完成了论文，是通常所用时间的一半。

　　维格曼说，我觉得他会干得不错，但做得这么好还是让我惊讶。他来自外国、出身于农村，对于美国文化和美国社会的运作没有任何经验。他的的确确是白手起家。(原载于《华尔街日报》 作者LINGLING WEI 与BOB DAVI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