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鹏
继去年六七月进一步扩大人民币存贷款的浮动区间后，中国人民银行上周五（7月19日）宣布全面开放人民?贷款利率的管制。不过贷款利率的开放，在利率全面市场化的过程中往往不是一个重要的里程碑。最重要的影响最深远的是存款利率的市场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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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者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是美国银行监管机构的高级巡查员，那时美国刚刚在上世纪80年代初期全面开放了存款利率的管制，但因为银行风险管理的准备不足，该次利率管制的全面开放，成为后来储蓄贷款银行危机爆发的一个重要原因。
储蓄贷款银行多是一些地方性银行，以做和房地产有关的贷款为主。当时它们的公司治理和风险管理的水平不高，在存款利率限制的保护下，它们的息差固定，也不需寻求高风险高回报的贷款和投资。但在存款利率市场化的情况下，存款竞争变得激烈了，银行尤其是中小型银行的存款业务成本大大增加，逼使它们贷款给一些它们不专长的高回报项目，一些银行更利用监管上的漏洞，投资到有很高回报的非投资类债口上。
但很多银行的信贷风险管理水平低对投资和贷款于高风险高回报的项目经验不足，这些投资和贷款给它们带来的不是盈利而是大量的亏损。市场利率的波动也使它们无所适从，加上上世纪80年代美国房地产泡沫爆破，结果是大量银行倒闭，政府动用了2000亿美元作清理工作，这一数字还不包括对美国经济的间接负面影响。
笔者在上世纪90年代末期曾担任香港金管局银行政策处处长一职，亲身经历了香港消除存款利率限制的过程，其实，香港的做法很值得借鉴。在上世纪90年代，香港的经济已经很发达，银行和金融体系也很健全，但金管局还是十分谨慎地处理存款利率市场化这个课题。
香港是在2000年才全面开放存款利率的，在开放前，金管局做了很多工作，包括详细地咨询银行业以及其他有关行业，加强对银行业提高风险管理水平的监管，制订了一系列先决条件和时间表，而这些先决条件和时间表是公开透明的，因此在2000年开放存款利率时，银行业和金融市场的反应都很平淡，没有造成任何冲击。
目前中国地方性银行的公司治理改革还未完成，中小型银行的风险管理水平还相当低。银行业的坏账率虽然目前处于较低水平，但这并不代表银行信贷风险管理和贷款分析的能力强。银行大部分的贷款都是借给国有或和政府有关的企业大企业或者是有房地产抵押的项目，这些贷款的技术性要求不高，因为它们有政府的隐性担保或抵押品。
另外，利率限制使银行受到了保护，使它们不需要处理利率风险管理的问题。再加上长期以来，银行业都很大程度上依赖央行在资金短缺的情况下提供流动性资金，银行业整体尤其是中小型银行，在利率市场化的环境下，合理地管理好利率风险和流动性风险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中国银行业目前面对的难题是客户需求和银行能力的不匹配。存款客户不满足于目前的存款利率水平而寻求一些高回报的投资产品，但这些客户大多未能正确地分析这些投资产品的实际风险。同时，这些产品却又未必对实体经济有很大的帮助，还有一些是助长泡沫经济的，如房地产行业。银行目前的风险管理水平抵挡不了全面存款利率开放的冲击。银监会应该加大加强对银行提高信贷利率和流动性风险管理水平要求的力度。
目前国内中小型地方银行和美国上世纪80年代储蓄贷款银行的情况有很多相似之处，公司治理存在问题，风险管理水平不到位，都有一个房地产泡沫待破，再加上中国经济放缓和美国QE退出阴影的影响，人民银行和银监会要极度小心地控制存款利率市场化的步伐。
（本文作者刘鹏是鹏睿金融咨询有限公司（中国）董事总经理，平安银行独立非执行董事。曾在香港金管局和美国财政部储蓄贷款银行监督办公室工作近20年。文中所述仅代表他的个人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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