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夏叶
当我们讨论今年男装休闲夹克有多么流行，追根溯源到一个个“Trend-setter”品牌背后的面料商时，总有一个名字绕不过：REDA。这家以意大利比耶拉富饶小镇Valle Mosso为产地的高级面料生产商多年来由 家族管理着，350多名员工制作出的产品直接销往各大时装公司，无任何中间商环节。
无论Miuccia Prada还是GiorgioArmani本人，都不时来到REDA总部与面料设计师们讨论来年可能热门起来的时装趋势。尽管最近关于意大利时尚衰颓的消息不绝于耳，但一个能把“制衣之本”做出大气候的地方永远不缺生意。
世上没有污水，只有未处理过的水
在比耶拉的厂房里，连羊毛上的油脂都被收归储蓄供下游生产商（比如润手霜品牌）使用，整个生产过程毫无半点浪费。
距离米兰只有一个多小时车程的比耶拉是REDA唯一的生产地。在近十年公司业务往欧洲诸国、远东急速拓展时，首席执行官（REDA第四代继承人）Ercole Botto Poala最常被问及的问题便是：何时设立分厂？这位少见的不苟言笑的意大利人总是斩钉截铁的统一答复到，“我们不可能离开比耶拉去别处办公。”事实上，连刚刚意识到面料对时装产业链重要性的中国政府都在力邀REDA在上海成立合资公司。
“我们从原来的旧址往北边搬迁了6000米，这是迄今为止最大的迁移了。” Ercole Botto Poala一边带领着我穿过浓郁的树荫，一边提醒我留意绕工厂而流的比耶拉清澈河水。“当然我们可以把分部开在意大利南边、开在德国。但REDA之所以留在原来的地方，是因为这里的工人和水质。他们以理解奢侈品原理的工作方式保持了150多年。如果你想在奢侈品领域变得极具竞争力，就必须留在好传统里。一些新兴的面料生产地，比如越南、柬埔寨、中国，都是投资中等产品的潜力市场。但对高级时装来说，供应地只能在意大利，在比耶拉。”
初到工厂的参观者会以为Ercole Botto Poala所谓的“好传统”是指熟练作业的工人在Romagnano 精梳工厂把热烘烘羊毛处理后送至
Valle Mosso毛纺厂进行染色、纺织、编织和精加工的流水线式无缝工作，最后产出一卷卷蓬松柔软如云朵的混纺羊毛面料（含丝羊绒，克什米尔羊绒和大豆纤维）。而在穿越一间间聪明规划、各司其职的厂房后，你才发觉洗过原始羊毛的污水已经同步净化完毕清清爽爽的流回了镇上。甚至连羊毛上的油脂都被收归储蓄供下游生产商（比如妮维雅润手霜）使用，整个生产过程毫无半点浪费。
整麻袋从新西兰和澳大利亚运来的上等羊毛经过全自动机器精梳处理、上色干燥后已然脱胎换骨，变成一根根细细的纱线，成为REDA每年为时装品牌供应的2500种面料基础。
环保是个经济问题，不是营销手段
“羊毛来自于绵羊，本身就是天然面料，和"Bio"没有任何联系。那些把"Bio"挂在嘴边的都是营销手段。”
而面料生产，对于大多数制造商来说并不是一个“干净”的活计：它的每个环节都容易出现污染与浪费。REDA作为全球唯一获得欧盟生态管理和审核系统计划（EMAS）认证（并保持每年更新）的羊毛工厂，2013又持续将 8%的收益投资于环保技术开发。对Ercole Botto Poala而言，这是个经济学问题，而不仅仅是社会责任。
“你面前放着环保和非环保面料，靠肉眼是无法分辨出来的。
“很多公司在谈论环保面料、生物羊毛这些概念，都毫无根据。羊毛来自于绵羊，本身就是天然面料，和"Bio"没有任何联系。那些把"Bio"挂在嘴边的都是营销手段。”Ercole Botto Poala面对的严肃问题是：未来的衣服是否能够用环保方式生产出来，从而降低能量和能量的成本。“你每日生活中使用洗发水、电灯等等都会消耗能量。总有人意识到能源的价格在未来会变得非常高。我们寻求能够节省能源的机器，因为在未来竞争中增加的不是劳工成本。”REDA的“绿色哲学”实质上包括：安装最大发电能力在200千瓦的太阳能光伏发电设备，对生产过程进行能源效率优化。这两项举措每年可减少上千吨二氧化碳排放。谁先掌握了未来的机器，谁就能够抢占成本上的优惠。
“现在全球那么多时尚品牌，他们在营销时努力让自己变得有趣、有生活方式、有环保价值。比如请住在内蒙古、西藏的本地人手工制作面料，听上去要比你的生产方式吸引百倍。但问题是你能想象整片山区的人都为你去做手工外套吗？说实话，这是营销方式。假如品牌想把这件外套给一千万个人穿，那全部住在内蒙古的人都不够为夹克衫工作的。就像时装一样，你在秀场上看到的和去商店购买的完全是不同的东西。我相信在未来的20年内，奢侈品牌必须要改变他们的销售方式。”
为“绿色”争取透明度
“消费者应该获得知情权，认识到他们所穿织物的确切原产地。”这便是REDA对混乱市场做出的干脆回应。
虽然REDA直接管理和控制着整个面料生产流程：从第一步始于新西兰Glenrock Station、Rugged Ridges和Otamatapaio Station的牧场，那里放养着最珍贵的美利奴羊毛优种绵羊，每年能提供净重10.4万公斤的羊毛、产出近625万米的面料。但“不透明”始终困扰着这个行业。
“在厂房内部我们能够掌控一切，最困难的是从供应商那里买东西。比如从外部进购化学产品需要核对每一个细节，否则就会变得乱七八糟。于是我们建立了一个审核外购产品是否"绿色"的实验室。当初建立时，人们都说我疯了。因为REDA在这个检测机器上投资了500000欧元！它敏锐到能够检测出人的DNA（更别说化学产品的DNA了）。这样一来，我们就很清楚自己到底买的是什么东西了。第一年，这台机器就为公司节省了500000欧元。因为之前REDA和一家化学品供应商有了争执：在合同上我们要求的是绿色标准产品，而他们给了我们另外的东西。实验室很快让他们露出马脚，我们得到了赔偿。”
为捍卫“好传统”，Ercole Botto Poala正在进行的另外一项“维权”行动是为REDA所有产品发行“意大利制造”原产地认证书。“这是我们与政府之间的一场斗争，以提升自己的信用。你要知道意大利是没有关于"意大利制造"的官方认证的。我们向政府寻求过帮助，但他们满不在乎。品牌只有自己做这件事情：REDA所有的面料都在位于意大利比耶拉Valle Mosso的工厂里生产。从羊毛收剪到成品面料精加工，每一个环节都受到严格管控。消费者应该获得知情权，认识到他们所穿织物的确切原产地。这才是我们对混乱市场做出的干脆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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