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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特约记者 穆思如 上海报道
晚上9点，张珊和几个朋友从古北一家日本料理店走出来，他们讨论新来的一个外籍朋友是不是就该住在这里。对于大部分上海人来说，古北地区主要意味着日韩料理、外国人以及高端楼盘。而在2005年就已经迁离古北社区、搬到浦东碧云社区居住的外籍高管Julia看来，古北则是一个过去的辉煌，已经告别了“小联合国”的特点，“形态模糊得就像是一个都市片区，看不出国际社区的感觉”。但她的观点马上遭到了张珊的反驳，“这不算一件坏事”，刚刚对古北社区管理做了一系列调查的张珊认为，古北自成一体却水乳交融地融入了上海，而不像后来者碧云社区或者联洋社区，“隔膜得有点不接地气”。
一般来讲，境外人士占居住比率30%以上可称为国际社区。目前的上海，已经形成50多个国际社区，除了上述耳熟能详的“三大国际社区”，各区打造新一代知名国际社区的意图屡屡涌现，例如大宁国际、新江湾城以及嘉定南翔。而古北则是上海最早规模化开发的高标准国际社区，占地1.41平方公里，目前已建成34个自然小区。入住居民8454户，18800人，入住率超过70%，其中境外人士约占居住人数的50.5%。无论规模影响以及社区管理经验，在上海均有典范效应。
模糊的社区边界与集成式治理平台
古北一直有新楼盘发售，社区构成常有变化，2000年后，欧美居民比例一度下降，港澳台同胞和韩国人、日本人居留增多。目前还有较多新加坡、印度、土耳其、英国等国家人士在此居留。而随着后期楼盘的开发，古北社区由最初的围合式，发展到现在与都市圈融合无间，甚至难以辨析其清晰的社区边界。与其说这是国际社区的没落，毋宁说是国际社区蜕变的新模式—一种和“在地生活”更加融合无间的模式。而个中的社区管理经验显然就更为丰富而富有深意。因为和闭合式的国际社区管理比较起来，这种边界日益扩大而模糊的国际社区，管理起来的复杂性和技术上的挑战性会更强。
古北新区荣华居委会因此就成了另一张古北社区的“名片”。作为全国第一家涉外居委会。诞生于1996年荣华居委会积淀了近二十年国际社区的管理探索经验。从一开始，他们面对的就不是能够普适单一制度的群体，必须放弃社区管理作为政府管理代理者的意识，同时也必须集成各种资源和管理力量进行社会治理。国际化社区居民的管理工作涉及诸多部门，例如出入境管理、居住地派出所居住证办理，信息采集、比对，涉外司法、涉外婚姻、生育、儿童教育，医疗及社会保障等等，而作为新入境居民，难以在短期了解我国国情和管理制度，给社会管理带来诸多不便。因此要统筹各职能部门工作，创立具有集成性的社区涉外事务平台就成了第一要务。
集公共服务、社会服务、境外人员服务等多功能为一体的古北市民中心就应运而生，在这一平台的基础上，荣华居委会建立了境外人员的一体化管理系统。荣华居委会与公安派出所、出入境、物业公司等部门联手，建立“古北境外人员服务管理工作站”，引入“境外人员住宿登记信息社会化采集”系统，为境外人员提供住宿登记办理、信息采集、信息咨询、政策宣传、活动推广等服务项目。这一集成式平台避免了居民多方奔走，虚耗时间。同时，通过体制内部门协作机制和社会参与机制，全面采集古北境外人员人口信息，建立人、房双向互联的信息库，居委会拥有了反应快捷的数据管理依据。
与此同时，建立古北新区境外人员管理领导小组，构建“综治牵头、公安为主、社会联动”的管理体系，建立联席会议制度，每月召开工作例会，避免政出多门。这一统一平台提供的社会参与机制，也摆脱了过往单纯依靠行政力量的弊病。
引进社会组织提供公共服务
古北社区另一有效经验就是引进社会组织，通过社会组织来承接社区服务的部分功能，引进一批高品质的社会组织和市场企业。
上海先行民商调解中心探索了社会管理创新模式，这一调解中心政府出面引进，借助该社会组织在法律服务等方面的资源，通过向外籍居民提供义务法律咨询、法制宣传、法制讲座、纠纷调解及个性化服务等方式，发动古北社区外籍居民参与社区共建、共治。
调解中心通过自身的资源，发展一批具有一定社会影响力的重点外籍人士，把这些重点外籍人士组织起来，担任社会公益大使。中心向一般外籍居民提供居民基本法律服务保障卡，并发动该中心的外籍专业人士，将调解中心外籍专业人士与古北社区中的外籍居民相结合，建立一支涵盖不同类型居民的外籍志愿者团队，使得外籍志愿者团队成为为外籍居民提供各项服务的桥梁和纽带。
而引入市场组织的优势还在于推进社区经济组织的建设。1993年，考虑到现代都市生活中宠物所占比重越来越大，政府出面购买了知名宠物公司服务，协助管理。如今古北社区的上海顽皮家族宠物有限公司，已成为专营宠物百货精品、纯品犬猫美容及医疗的专业公司，成功创建了自有品牌，在全国的宠物行业里首屈一指。
在生活服务上，引入市场化运作方式，与上海溪瑞诗投资管理有限公司制定服务方案，为业主提供资产管理、家政服务、车辆租赁、客房清洁、送餐、工程维修、专业租赁一揽子服务。
而一些大型市场组织也主动承担起社区建设责任。香港科伦文化产业发展集团在家政、定期保洁、心理咨询、出国留学咨询等方面有一定的资源和优势，针对居民个性化需求，由政府搭台，制定了相关公益服务计划。而社区文化服务则利用市场化运作方式，达成了多项文化公益活动的持续举办。
近年上海持续涌入了大批境外居民，产生了大量的国际化社区。据第六次人口普查数据，长期居住上海的港、澳、台居民及外籍居民人数为20.8万，分别来自119个国家和地区。古北新区荣华居委会设立了“一居三站一中心”，管理归管理，服务归服务，各自归口，形成了以政府管理为条线的管理部门和以居民需求为条线的服务中心。这一做法既满足了政府管控居民流动和涉外居民的需要，又解决了社区居民的服务需求。从单纯行政管理，逐步过渡到以中外居民的需求为导向的“政府搭台、市场融入、多方评估、百姓受益”的运作模式，形成了社会组织、市场主体与政府部门三方共建共治的社区服务平台。
实际上，建设集成式的社区平台，以及引入社会性经济组织，承担社区服务任务，可以促进社会成员自觉加入社区治理，推动社区自治。这些启示，并非仅适用于国际社区。在目前的中国都市化的过程，国际社区往往是一个城市得到重点扶持和资源倾斜的社区地带，这些代表发展趋势的探索经验，同样也可以为其他社区管理所适度借鉴。“古北经验”迄今已有近二十年积累，期间经历了中国都市化的显著变迁过程，无论从社区管理的效果抑或工作效率来考量，都值得详加探究。
作者：穆思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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