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字不超过100个,连品牌的“牌”和昆仑的“昆”字都不认识,员工给她备稿不能超过200字;虽然年过五旬,但喜欢穿红色和粉色服装,一身正装配旅游鞋;她很少说普通话,操着一口山西口音,“讲话非常没有逻辑感”。
这,就是几近文盲、靠卖鸡蛋起家,之后靠铁路发迹的山西农村妇女丁书苗。开庭前,记者采访了多位曾在丁公司工作过的员工,还原出一个鲜为人知的真实的她。
不识字
员工为她写稿 不得超200字
丁书苗的北京博宥投资公司的多名员工,向记者讲述了很多关于丁书苗“没文化”的轶事。
丁书苗只有小学三年级文化,至今识字不超过100个。员工江涛去过丁书苗的小学。丁当年的小学老师称,丁所有功课的成绩都是“零”。
没文化体现在发言上。“她的发言稿不能超过一张A4纸,而且字体是2号体。”
遇到“难认”的字,员工就要给她做标注。写拼音也不成,她不认识拼音。“比如品牌的‘牌’字,她不认识,你要在旁边注上‘拍’字,这个她认识,就知道了;昆仑的‘昆’也不认识,要注成‘困’。”江涛说。
江涛说,因为发言稿太长,丁曾经闹过笑话,一次在有中央领导参加的会议上,丁做发言时,员工提前给她写了个三四页、约1000字的发言稿,但她念了三分之一就扔掉了。因为上面有很多字她不认识,于是只好说“我不念了,我直接说了”,台下一片哄笑。
之后,丁定下规矩,员工不能为她写长稿,不要超过200字;她也不说官话,发言不超过3分钟。
“我是从大山里走出来的,我是靠卖鸡蛋起家的,我要回报社会,所以就要捐钱。”丁书苗经常这样说。
如果有必要“长篇累牍”时,她就交给公司其他人员。
乱穿衣
年过五旬 偏爱粉色和红色
墨林是一位职业经理人,曾在丁书苗的公司工作。
他说,从说话、穿衣上,也能看出丁没有文化。丁很明显是个大老粗,公司曾特意找了一个礼仪学院的院长为她做礼仪培训,找过色彩教授专门为她量身设计色彩搭配,但这些都很难改变她。
丁有自己的偏好。她偏好鲜艳的颜色,红、粉、黄色她都非常喜欢。
“第一次看到丁总,感觉她身材很高大。穿着非常鲜艳,虽然说是55岁吧,但是穿的衣服是粉色和红色夹杂的,围脖也很鲜艳,盘着头,说一口浓重的山西话。”一位员工这样描述第一眼见到丁书苗时的感受。
穿一身正装 脚下配旅游鞋
虽然已经过了54岁,但丁书苗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小。
她每天睡眠很少,不超过5个小时,每天回家都很晚,基本上都是凌晨一两点。
但丁书苗有晨练的习惯,只要有空,她每天都会到住处附近的朝阳公园跑步。
公司员工说,虽然丁很胖,但是特有精神,走路非常快。在公司,丁书苗基本都是穿一身正装,脚下踩着的却是一双旅游鞋。高跟鞋她穿不惯,出席一些正式场合时,丁的助理会在出席前给她拿出一双高跟鞋换上。
没逻辑
“思维是混乱的,矛盾的”
在江涛看来,丁平时开会讲话操着方言,且讲话非常没有逻辑感,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跟其他企业相去甚远。
丁书苗的思路也是不断变化的。她有很多军师,但这些军师不停地换,一年换过七八个。
她被周围的人所左右,军师中有人说丁书苗应该低调、有人说该高调。“她最后思维是混乱的,是矛盾的。”江涛说。
最终丁书苗还是接受了其中一人的建议:低调做事,高调做慈善。
“但这个提法本身就是矛盾的。”墨林说。
丁书苗本人一贯很高调。一进公司,四五个人前呼后拥。她说话声音大,所以所有人都会知道,老板来公司了。
员工们说,赞助《红楼梦》剧组5000万元,这件事不是丁自己去找剧组的,而是剧组主动找到公司的,说资金有问题,不够了,希望投资支持。
当时,剧组先找到侯军霞,由侯军霞引荐给丁书苗。至于丁书苗给刘志军找女演员性贿赂的事,公司员工都说不知道。
频转行
最初卖鸡蛋 后嫌来钱慢
据公司员工讲,从平时丁说话办事的风格可以强烈感觉到,丁非常想改变命运。
曾经到过丁书苗家的员工告诉记者,丁书苗的家在山西晋城的山村,村子非常贫穷封闭。
很多农村人相信知识改变命运。但丁不接受,因为时间太长。于是她决定,用钱改变。
她最初靠卖鸡蛋挣钱,卖了一段时间有人跟丁说,别卖鸡蛋了,这个钱来得太慢。
晋城里运煤的车很多,司机都要吃饭,丁做饭的手艺很好,于是她开始开饭馆。
司机又告诉她说,运煤挣钱多,于是她又改行,在当地运输公司租了辆卡车运煤。
一开始走陆路,后来出了好多事故,其中有一次晚上运煤,车翻了。为了省钱,丁曾亲自做装卸工,与其他雇来的装卸工都坐在后面车斗里押车,由于很累,丁睡着了,车翻时她下意识地醒了,因为她身材高大,下意识地抓住了一根树杈,才没有被埋在煤堆里。
后来丁拉着司机,才将其余装卸工从煤堆里刨了出来,如果当时她被埋在里边,也许就死了。
后来她发现陆地运输太危险,才开始走铁路。
厚脸皮
第一桶金 是“洗”出来的
可她家里没有靠山和资源,家底还不如农村邻居。丁小时候是靠着邻居们接济长大的,可以说吃的是百家饭,连饱饭都吃不上。
墨林讲道:“丁于是就到当地的铁路部门。她谁都不认识,就问谁管车皮的事,人家跟她说了,比如说是李四管,于是她直接去人家办公室,但是她就是一个农村来的,说不清楚事,人家一听是农村来的,曾经揪着她的脖领子将丁拽出了办公室。”
“丁就天天蹲在门口。领导的宿舍不关门的时候,丁就进去,把领导的袜子、床单、内裤、衬衫、外衣,总之能洗的全都洗干净。就这么洗,愣是把领导洗感动了。最后给了她车皮。她赚钱第一桶金的资本,是洗出来的,没有靠任何人,完全是靠自己的一双手。”
“车皮有了,找她的人就多了。车皮是完全靠自己不要脸,不要尊严换来的。”墨林说。
曾经给丁做过培训的一个教授说,丁书苗找不到领导本人,就找领导的保姆或司机。跟司机混熟了,就能联系到秘书,最后就能找到领导了。丁书苗就是这样结识刘志军的。同时,丁书苗对刘非常忠诚。“被骂,她不在乎。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墨林说。
当众哭
被抓前有预感 全国换地方
一位员工称,他入职一个月,一直没见过老板丁书苗,感到非常奇怪。
突然有一天傍晚,公司通知说开全体会,老板也来。
大约晚上6点,员工们走进会议室发现,各个分公司领导都到了,很多人是坐飞机从外地赶过来的。会议室里有二三十人,都是经理以上的中高管,一阵笑声后,丁书苗走了进来,坐在中间的位置,
“当时主持人说,请丁总给大家说两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丁书苗还未开口却一下子哭了。”一名员工说。
这在博宥公司里从来没有发生过。她当着大家的面,哭了几分钟才停。当时周围很多人都在安慰她。
后来这位员工才知道,2010年春节过后,丁书苗就知道有人开始查公司了,而且控制其不许出国。于是她开始在北京以外的全国各地变换地方,很是不安。
被抓获
“我们都说,平安夜里不平安”
江涛告诉法晚记者,丁书苗被抓的准确时间是2010年12月24日,也就是平安夜。“我们都说,平安夜里不平安。”
江涛说,当时丁书苗正在王府饭店的咖啡厅里与人谈项目。
据丁的司机讲,在抓丁书苗的同时,警方对其位于朝阳公园附近的家进行了搜查,之后拿着公司的钥匙开了公司的门。
民警把财务的电脑等抱走了,当晚还想把停在地库里的车开走。但令民警们意想不到的是,当时博宥公司停在公司办公楼地库里的车有二三十辆。民警来后才发现地库里车太多,只好临时又叫来一拨民警,才将所有的车开走。
丁家人
女儿风格差别大 十分职业
丁书苗被抓时,儿子已经入主公司。丁打算半年后退出公司,她当时只想办慈善。
丁书苗被抓前的11月份,丈夫患癌症去世。侯军霞被抓时,孩子还不满百天,未过哺乳期。
丁书苗的女儿侯军霞个子很高,1.72米多,儿子1.85米多。两人和丁书苗的丈夫一样都是从军队转业的,丁书苗的子女都是高中毕业,当过兵。
丁书苗曾经花很高的费用让儿女到商学院进修,还从国外请来老师对他们进行培训。因此,两人的说话方式和办事风格都和母亲完全不一样,十分职业化。
后来,她的儿子有了自己的公司,在瑞士,所以此次没有牵扯进来。(员工均为化名)
文/记者 洪雪
【丁书苗涉刘志军案】
【案件细节】
【丁书苗留下的难题】
一位研究高铁声屏障的技术人员向记者表示,中国的声屏障行业完全是丁书苗引入国外技术后产生的,实际上,该技术难题一直到目前在国际上都没有很好解决。丁书苗引入的德国技术,在其本国已经产生大量问题,2002年通车的德国线科隆至法兰克福线路和ICE-3(城际特别快车)采用的声屏障就出现了损伤,后来这条线上的声屏障几乎全部拆除。
【丁书苗与刘志军的秘密】
贵为铁路系统的前老大刘志军也有事情是“搞不掂”的,需要丁书苗帮忙打理,比如“捞人”和“跑官”。在“捞人”时,丁书苗找据称在中纪委有关系的刘琳,被骗;在“跑官”中,刘志军想当“封疆大吏”省委书记,让自己心腹接班铁道部部长,甚至有传言他还想更升一级,于是丁书苗试图打通中组部的关系,还是没办成。这两件骗局的背后,或许,有远比“玩弄女性”更为严重和轰动的内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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