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的下午,陈冬(化名)登上了从老家山西朔州开往广州的火车,这个彪形大汉连拖带拽着6个行李箱,一路南下,将在次日上午到达。
同行的还有他的几个同事。这么早离家,是为了能到当地早做安顿,包括给自己的孩子找学校。他们和他们的妻子大部分是朔州当地一家大电厂的“双职工”,如今这家电厂“倒闭”在了火电企业效益普遍好转的时期,而这些老职工选择到千里之外再谋生计。
陈冬所在的电厂,是曾经“风光一时”的山西省朔州市神头第一发电厂,隶属于中国电力投资集团。这家电厂是山西省最早建成的百万千瓦级火力发电厂,曾占全省发电量的1/4还多。
但如今,神头一电厂高耸的烟囱和锅炉都不再冒烟,住在电厂附近的工人们有的到近处的平鲁电厂工作,更多的人为了“翻了几倍”的工资,人到中年选择背井离乡。
此行一去,他们都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老家工作。
“非典型性”倒掉
陈冬告诉《第一财经日报》记者,神头一电厂的六台机组都在今年年初关停了,其中四台捷克制机组已经拆了两台,还有两台在拆,而苏联的两台机组则作为备用。
“苏联这两台备用是怕平鲁山上两台新建的60万机组运行不稳定,因为老有吊机(停止发电)现象。”陈冬告诉记者。
而在神头一电厂的“隔壁”,神头第二发电厂的四台50万千瓦机组正在有序运行。
“我们这儿有点像是"上大压小",神头一电厂的机组太小了。”陈冬说。
神头一电厂的装机容量是130万千瓦,两台5万千瓦国产机组早已关停,另外两台20万千瓦原苏联机组、四台20万千瓦捷克制机组,比起如今动辄60万千瓦级的机组,体量过小。
一名电力行业人士表示,淘汰落后产能一直是国家力推的政策,小机组自身由于煤耗高等原因效益也不如大机组。
这家公司倒在了火电企业业绩普遍向好的时期。中电投集团公司总经理陆启洲在中电投集团2014年工作会上曾表示,借火电效益增长的时机,中电投调整结构,解决历史遗留问题,处置关停一批小火电机组,清理消化部分低效无效资产。
陈冬还告诉记者,这些机组都建了三十多年了,也都老化了。
一个曾参与神头一电厂建设的员工告诉记者,神头一电厂最开始在上世纪50年代就有筹划,直到70年代才选定在神头镇上的神头泉边兴建电厂。一期两台5万千瓦国产机组完工后,二期的两台苏联机组在80年代初完工,此后神头镇上又陆续来了不少外国专家,帮助建成了四台捷克产的20万千瓦发电机组。
“当时神头一电厂可是山西最大的火力发电厂,向京、津、唐地区供电。”陈冬说。
陈冬的一名同事告诉记者,在国家“压制”小火电厂的同时,电厂近年来也面临了不小的环保治理的压力。“以前建电厂的时候不到位,后期再加了一些脱硫脱硝项目,光做一个脱硝改造就得上亿。”
陈冬告诉记者,神头一电厂的老员工,如今都分流到山西河曲、内蒙丰镇、湖北等地。“光检修就有100多号人去。”
他说,不少人都选择去南方,“那里也是中电投的电厂,工资是这里的好几倍,现在有两台60万千瓦的机组,马上还要建两台60万千瓦的。”
实际上,六七年前,他们中就有一批人作为老员工去参与新电厂的建设。其中一名员工告诉记者,他当时带着自己的妻儿一起去了湖北,但眼下儿子要高考,还得回来。
冗员之重
暮色渐深,往常,春节期间,当地的家家户户会在这时点起窗台上的各色花灯,每幢居民楼都会呈现温暖的七彩亮色。
但神头一电厂下的“电城”,却只零星地亮起几盏灯,不少房间似已无人居住。
陈冬告诉记者,有些人已经迁往别处,有些则是因为机组关闭供水供热不便,到朔州市区生活。相比往年,春节期间,这个名叫“电城”的地方冷清不少。
“1985年进厂那会儿,称得上是当地最好的国企,很吃得开,大家都羡慕我们,都在想办法进来。”陈冬的妻子告诉记者,“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是领教到了。”
“以前平朔露矿的工资一个月七八百,我们一厂一千两三百,现在人家一个月八千甚至上万,我们还是一千多。”陈冬说。
陈冬的妻子觉得,并非是电厂的效益不好,“上头一直在说涨工资,如今煤价又下来,但工资就是没涨过。”
陈冬告诉记者,其他规模在60万的新电厂也就四五千人,但他们神头一电厂连退休职工在内有差不多1万多号人。冗员,影响了电厂效益和员工福利提高。
最终,这家曾站在浪潮之巅的发电企业走向了没落。
作者:金慧瑜来源第一财经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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