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智利财政部长费利佩·拉腊因(Felipe Larrain)看来,“三明治理论”是智利比索贬值的一大原因:在美国推出QE导致美元贬值,但同时人民币汇率水平又不 浮动的情况下,大部分升值出现在那些汇率浮动、经济发展良好的国家,例如智利。而当美联储开始缩减QE,就出现了相反的情况。
拉腊因在冬季达沃斯论坛期间接受《第一财经日报》记者专访时表示,这是他希望人民币能浮动的原因之一。“中国经济不想完全失去竞争力。这对于一个势必要升值的货币而言是一种微妙的平衡,因为中国经济生产力迅猛增长,货币升值在所难免。”拉腊因说。他还表示,让人民币成为国际储备货币,前提是中国应当完全放开外汇市场。
同时,拉腊因表示,智利希望能多元化对中国的出口产品种类,并增加两国之间的直接投资项目,也希望中国与智利能够进一步深化双边自由贸易协定,让更多本国产品进入对方市场。
让市场决定汇率
第一财经日报:智利的货币比索在过去一段时间里经历过大幅升值和贬值。你是否担忧汇率这样大幅波动?
拉腊因:首先我认为,浮动汇率制是有必要的。我不相信固定汇率。我的经济学博士毕业论文就是关于这个话题,我就此也写过不少论文。在成为智利财政部长之前,我就认为,许多国家将来会认识到浮动汇率制在缓解冲击上发挥的作用。而这恰恰是后来发生的。
我们的货币大幅升值,因为发生了两件事情:铜价高涨以及美国的量化宽松政策。从那之后,我们的汇率就在1美元对460比索左右,成为非常强势的货币。我们对此很担心,因为这让我们的农产品部门和制造业部门失去竞争力。由于高涨的价格,矿业依旧能继续保持竞争力,但其他行业的价格涨幅没有那么大,竞争力会因为货币升值受到威胁。
因此,我们认为之后的货币贬值是健康的,这是市场力量导致的贬值。我们相信,现有的金融系统对于我们这样一个小型、开放型经济体是最为合适的。我们采取浮动汇率制、通胀目标制并拥有长期财政政策。
日报:自去年5月以来,智利是否干预过汇市?
拉腊因:没有。但在过去5年之内,我们在汇市干预过2至3次。这是特殊情况,只有当汇率过度升值或者严重贬值的例外情况下,才会干预。我们的原则是让市场决定汇率。
日报:对于美联储缩减和退出量化宽松(QE)对新兴市场的影响,你有何看法?
拉腊因:我相信你知道“三明治理论”。当推出QE的时候,美国印刷很多钱,美元就会贬值,对人民币也应该贬值,但人民币的汇率水平受到管理,并非自由浮动。而智利比索的汇率则是浮动的。所以大部分升值都出现在一些汇率浮动、经济发展良好的国家,例如智利、秘鲁、巴西、墨西哥、哥伦比亚、澳大利亚、新西兰。这也是我们希望人民币能浮动的原因之一。
如今,随着美联储缩减QE,我们就会面临反方向的力量,我们的货币对美元、对人民币都面临贬值。当人民币升值,购买力也增强,中国人民可以买到更多商品,比如智利的葡萄酒和水果等。你们购买得越多,对于世界其他国家越是件好事,同时又提升了中国人民生活水平。但是问题何在呢?中国经济不想完全失去竞争力。这对于一个势必要升值的货币而言是一种微妙的平衡,因为中国经济生产力迅猛增长,货币升值在所难免。
日报:你如何看待人民币未来作为储备货币的前景?
拉腊因:如果中国希望人民币能拥有更高的国际地位,成为国际储备货币,前提就是中国应当完全放开外汇市场。一旦成为储备货币,就能获得铸币税。当印刷货币,就可以用这些钱换取商品。你能用一张纸换取商品,这是一个很大优势,就像如今的美元一样。
日报:中国与其他国家的贸易30%都已经使用人民币结算。在中国和智利的双边贸易中,使用人民币的贸易占多少比重?
拉腊因:中国和智利之间的贸易目前还很少使用人民币,大部分都是以美元结算的。在国内使用上,我还没有看见过在智利的大街上,人们用人民币进行交易付款。
深化双边贸易协定
日报:中国和智利两国经济关系非常密切,中国从智利进口大量原材料,比如铜。近来中国经济增速有所放缓,国际社会因此也对智利的经济增长前景表示悲观,你的看法是怎样的?
拉腊因:过去数十年里,智利的经济发展以及智利与中国的关系都非常好。中国在21世纪初还不在智利十大贸易伙伴之列,而现在早已跃居第一。智利23%的出口流向中国,主要是铜。
我认为,中国和智利两国商业和经济关系面临两大挑战。第一,智利不仅想出口铜,我们还有其他很好的商品,比如葡萄酒、新鲜食品、三文鱼、肉类(如羊肉和猪肉),都是我们的主要出口商品。因为我们希望对中国的出口能更加多元化,拓宽出口商品种类,不局限于铜,尽管铜也很重要。第二,我们两国之间的直接投资项目很少,而这是件很重要的事。数据表明,中国在投资智利方面并不活跃,目前欧洲、美国和拉美国家仍是智利的主要投资者。中国的首次投资是智利南部的太阳能项目。我们也理解中国对我们的重要性要高于我们对于中国的重要性。这一点很自然,因为中国如此之大。此外,我们还应该在自由贸易协定(FTA)上向前迈进,不断深化。我们是跨太平洋伙伴关系(TPP)的一员,但同时与中国也有双边自由贸易协定。
某种意义上说,我们密切关注中国的增长和前景。中国不再以9.5%的GDP增速增长,而是7.5%左右,这一点我们非常清楚,并已对此做好准备。事实上,中国增速放缓已经影响了大宗商品价格。因为当中国增速在9.5%的时候,铜价为每磅4.4美元,而今是每磅3.3美元,比高峰时下降了1美元,当然这一调整我们可以接受。
我们希望中国能够继续蓬勃发展,这对中国和智利都是好事。我们注意到两件事情,中国的增速减缓以及经济增长结构的变化。这意味着大规模基础设施建设将会放慢速度,而消费则需要大幅增长。但消费与城市化紧密相关,城市化十分依赖于大宗商品,需要铜和铁等。随着大规模基建项目减少,消费增加,我们还能出口食品和葡萄酒给中国消费者。中国消费者正在从之前的低收入向高收入转变,这是我认为在世界经济范围内一件十分有意思的事情。看到这一转变我很欣喜。
日报:智利想对中国出口更多农产品和食品,但目前却还未做到,背后原因何在?
拉腊因:其背后原因可能在于,中国对于农产品存在一些限制,而我们保持开放的市场,比如蓝莓,智利是蓝莓生产大国。这还牵涉到关税问题,考虑到智利与中国之间的双边自由贸易协定,我们希望能够进一步深化这一双边协定,让更多本国产品进入对方国家的市场。智利也从中国进口了许多商品,包括汽车、卡车、拖拉机、玩具等。我们的市场非常开放,对于许多商品都收取零关税。
日报:智利是TPP成员,中国、智利两国也有双边协定,但目前中国还不是TPP成员。你认为哪个渠道更能促进对中国的农产品出口?
拉腊因:TPP是多边协定。我们开放市场为他国提供准入,也希望获得其他国家的准入。这必须是互惠的。在目前阶段,中国还不是TPP成员,我们还不知道TPP谈判要到何时结束。因此,目前我的建议是,中国和智利能够深化双边自由贸易协定,把它做得更好。这可能是最实际的做法了。双边协定只有中国和智利两个国家,而多边协定就需要得到很多国家的同意。我的观点是,以我们已经有的为基础。我们两国之间已经有了协议,那就在此之上尽力深化。
作者:杨燕青 严婷来源第一财经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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