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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治已疏于体会妻子儿女的喜怒哀乐。自己的世界出现地震，他也根本没想过从家人那里寻求支持，而是默默忍受着对绝症的恐惧……
田欢
偶然在书店见到一本《老爸终于精神失常了》，题目骇人，拿起细看。作者原来是英国作家马克·哈登。之前他的《深夜小狗神秘事件》曾红极一时，甚至力压《哈利·波特》荣登英国畅销书排行榜首位。我也是无数被这本小书吸引，一口气读完的读者之一。
马克·哈登本来是位插画家和童书作家，大学毕业后尝试过众多工作，包括为自闭症患者服务。也许正是受此经历启发，2003年他创作了小说《深夜小狗神秘事件》。主人公是15岁的阿斯伯格症（自闭症一种，症状较轻）患者克里斯托弗。这个少年知道世界上所有国家的国名和首都，还直到7507以内的所有质数，却读不懂人们的表情，自己也从来没有笑过。在哈登心目中，这是他第一本“写给大人看”的小说；在市场上，这本书被破例贴上童书和（成人）小说两个标签，也果真在这两个领域都获得了多个奖项。
这本《老爸终于精神失常了》，是马克·哈登第二本写给大人的小说，英文题目平常得多—A Spot of Bother，看来离当前我国图书市场的三俗要求相距甚远。这个劲爆的中译书名让我在阅读间隙要格外注意封面朝下摆放这本书，以免引起我老爸的轻微不快。
是的，男人老了就是这么敏感而脆弱。小说主人公乔治就是典型例证。故事开始，退休的小公司经理乔治正在为同事葬礼购置黑色套装，却发现自己臀部长出一个丑陋的肿块。“癌症”疑云笼罩，从这一刻起乔治的生活逐渐崩塌。家人们的表现更加推波助澜：女儿宣布即将再婚，对象是“劳工阶级”，弟弟还在监狱服刑；儿子则要带同性恋伴侣来参加婚礼，向一众亲友展览这个秘密；平素安静贤惠的老伴儿更不得了，居然被他撞见，和自己的前同事在自家床上气喘吁吁地做爱。
乔治的问题是，他长期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已疏于体会妻子和儿女的喜怒哀乐。现在，因为这块病斑，自己的世界出现地震，可乔治根本没想过从家人那里寻求支持。他默默忍受着自己对绝症和死亡的恐惧，他不知道在女儿的第二次婚礼上如何发言，撞见老婆出轨这件事当然更是无从诉说。单独和女儿或准女婿呆在一起的场面都令他恐慌。有个段落是在医院里，女婿问乔治要帮忙穿衣服么？乔治竟然吓得“轻呼一声”。不过不止乔治，女儿来父母家做客，也总想着“躲开洗碗时女人对女人的可怕交心话”—有意思的是这样的细节并非不现实，却绝少会出现在中国作家笔下。
乔治这个角色让我心有戚戚。你看，有些人的世界总有很多人，而另外一些人的世界却只有一个人，就比如这个怪老头儿。我喜欢他在“患病”前对退休生活做出的种种努力：一个人在院子里砌墙盖工作室，比如用女儿送的图书卡买一本《动植物全书》，打算认识树木。以后老了我也要借鉴一下。时间需要打发，可活着总是好的。
作者：田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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