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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约记者 单米
“我们宣布破产，其实是一种商业手段。”说起2011年费城交响乐团遭遇的破产难关，副团长韩凯歌（Craig Hamilton）的神情竟然十分轻松。
这位一身银灰色西服，说话严谨而极富条理的乐团副团长，在美国艺术管理领域已经有20多年经验。他丝毫不避讳那次震惊古典音乐圈的破产，甚至以“开拓性的创举”来形容这一事件，“我们是美国第一个宣布破产的非盈利性乐团，这确实引人关注。但申请破产保护之后，我们依然维持着正常运营，没有减少演出，并且很快就偿还了债务，获得了重生。”
韩凯歌所说的“重生”包含许多层面—任命新音乐总监雅尼克·涅杰瑟（Yannick Nézet-Séguin），重返DG唱片公司录制唱片，音乐会票房始终在上涨，培养越来越多的年轻古典乐迷，以费城为据点持续扩大着影响力。今年5月21日至6月6日，费城交响乐团将第八次到访中国，除了巡演北京、上海、长沙和深圳，还将重返澳门与台湾。
相对其114年的历史，今天的费城交响乐团无疑想展示自己的青春与活力。三年前宣告破产时的颓势，如今已完全逆转为向前的冲劲，它依然想证明自己在世界上顶尖乐团的地位不可撼动。
以破产消除顽疾
在分析费城交响乐团三年前为何破产的原因时，韩凯歌认为，那是内因和外因的共同作用。
外部原因显而易见。数字时代不但深刻影响了唱片业，更改变了人们的生活方式，古典音乐赖以生存的唱片录制和现场演出，不得不面对免费网络的激烈竞争。就在费城交响乐团发出破产申请保护时，美国媒体也开始分析这场遍及整个美国文化机构的灾难，无论是博物馆、音乐厅、剧院还是交响乐团，都出现超值严重、现金不足的状况。最先倒下的费城交响乐团是非盈利性的，没有政府的资金支持，全靠演出收入或私人、企业的赞助，如果观众数量锐减，赞助人的捐赠资金也逐渐紧缩或是流向新兴领域时，传统行业只有拖着自己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塌。
内部原因的复杂也是由来已久，“在今天这个时代，如果依然沿用几十年前的经营模式，肯定会有问题”。韩凯歌颇为无奈地说，在音乐总监雅尼克上任前，乐团多年来处于管理真空的状态，没有音乐总监也没有总经理，群龙无首的状态对一个交响乐团而言是致命的，“这不是某个人的错误，而是乐团多年沉积下来的问题”。
2011年4月，费城交响乐团赤字达到500万美元，遂向法院申请破产保护，就此成为美国历史上有案可查的首支有可能破产的一线乐团。
“如果旧的表皮已经出了问题，唯有蜕掉一层外皮，才可获得新陈代谢。”韩凯歌形容，这与自然界的生长规律一样，要让乐团起死回生，只有依靠美国的破产法来解决那些历史遗留的问题，对乐团内部进行重组。
“我们从来没有错过一次演出，一直坚持演奏音乐。”韩凯歌解释，宣布破产带来的益处是，他们能以降薪、实施新的养老金制度等方式渡过难关，也能以此寻求更多投资。他很感激整个乐团对此的配合态度，“重组的时候，我们得到了大家的支持。所有人都降薪16%，但没有人离开。”
费城交响乐团确实是幸运的，就在他们宣告破产的前后一年里，美国几大顶尖乐团纷纷闹出罢工潮，拥有127年历史的底特律交响乐团甚至以半年的罢工来反抗降薪29%的决议。
“罢工根本的原因不光是薪水降低，还有过时的经营模式。”韩凯歌说，费城交响乐团以破产的方式来消除顽疾，以确保未来的发展，“这非常艰难，也很有挑战”。
中国市场的信心
“乐团重组之后，我们任命了新的音乐总监，开始了和中国的合作项目，这是我们申请破产保护之后取得的一些新成就。”韩凯歌说，在宣布破产的那一年，费城交响乐团与北京国家大剧院签订了驻地合作项目，按照合同，从2012年开始，费城交响乐团将连续五年到访中国。
“这三年，我来北京已经超过20次，乐团也是每年来中国巡演。无论对我还是对乐团而言，中国都像是另一个家。”这番话虽然带有公关性质，但韩凯歌强调，费城交响乐团之所以能迅速地走出困境，中国市场的力量功不可没。
费城交响乐团不再以单纯的商业演出形式出现在中国，除了上演音乐会，乐团还将以大师班、进社区、即兴演出的方式与中国深度交流。最鲜明的例子是去年6月，微博上曾热传一张照片，在北京至澳门的延误航班上，费城交响乐团成员在飞机上取出乐器当场即兴演奏，围观拍照的人群激动而兴奋。尽管乐团事后称“这是一次美丽的意外”，但不得不说，这也是一场绝对漂亮的营销。作为1973年首次访华演出的美国乐团，费城交响乐团时隔40年重返中国，在15天内完成了50多场音乐演出及交流活动，可谓代表费城乃至美国的文化交流使者。
今年，新任音乐总监雅尼克将第一次携费城交响乐团访华演出，他与乐团的合作被《纽约时报》赞誉为“这支闻名全球的乐团展示出了有史以来最出色的声音”。
“雅尼克是指挥界的明星，他为乐团带来了很多关注度。”韩凯歌说，凡是有雅尼克的音乐会，票房总是火爆的，“我们想要创新，所以我们请来了雅尼克。他年轻、极富才华，而且很有想象力，总是能给观众带来惊喜。他的曲目选择是多样化的，你如果看过他的现场，会被他极强的表演感染力吸引，这也是为什么观众现在愿意回到音乐厅，他们会好奇，下一场音乐会将是什么样子。”
此次巡演，雅尼克选择了莫扎特、柴可夫斯基、马勒等大师的经典作品，也将为中国观众献上中国作曲家谭盾创作的微电影交响诗《女书》。
谈及中国古典音乐市场在全球的重要性，韩凯歌非常肯定地点头，“中国学音乐的孩子非常多，古典音乐市场还有许多增长的潜力和空间。我最赞赏的一点是，中国人总是以家庭的形式来听音乐会，可以让音乐一代代传承下去，可惜这在美国是没有的。”费城交响乐团下一步的计划是拓展中国的二三线城市，成为第一个在那些城市演出的美国乐团。（编辑 董明洁 王瑾）
作者：单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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