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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尹一杰 湖南、北京报道
几乎每年，在国内一些省份中都会爆出因油品质量问题导致的汽车熄火及发动机故障等事件，而事件根源除了指向民营加油站的问题汽柴油外，包括中石油、中石化也未能幸免。
据福建当地媒体报道，今年4月，福建福州一名蔡姓车主在位于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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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蔡姓车主将车辆拖至4S店维修，经维修人员检测，确认其此前在中石化所加汽油是导致车辆熄火的直接原因，而在4S店维修人员将其油箱内的汽油导出检测时也发现，中石化加油站所加的汽油含有大量水分，“摊在地上面上附着一层油膜”。
事实上，蔡姓车主的遭遇并非个案。同样是在今年4月，同在福州市的一名念姓车主在当地中石化加油站加油后，汽车行驶500米左右时也突然抛锚再也无法启动。后经4S店检修确认，中石化加油站的汽油同样是导致事件的直接原因。
近几年来，在云南、贵州、广西、河北等地就已相继发生过多起因劣质汽柴油造成的汽车抛锚事件，而在全国范围内，这个游走在政策法规与巨额暴利之间的灰色油品市场则仍在扩大。
“现在国内做调和油生意的很多，前些年还主要集中在山东、珠三角、长三角地区，现在基本上到处都有。”四川瑞源石油化工实业有限公司总经理宋礼贵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说。
暴利的调和油生意
区别于炼油厂出产的正规汽柴油，在国内成品油市场中，按一定比列添加芳烃、MPTE等化工添加剂调制而成的汽柴油被业内统称为“调和油”。这类油品表面上指标能达到国家相关部门要求的标准，其简单粗糙的工艺流程则仍对车辆发动机及环境污染存在明显影响。。
“调和油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黑油"，这个圈子的确很乱，有些炼厂调出来的油无论是硫含量、杂质，包括颜色都能达到一定的标准，但也有一部分小厂调出来的油存在严重的质量问题。”原中国石油流通协会副会长、黑龙江石油协会会长赵友山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说。
山东东营利津县一名多年从事调和油倒卖生意的中间商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透露，调和油的圈子门槛较低，技术要求也相对简单，由于每吨调和油与正规成品油的价格存在上千元以上的利润差价，多年来，介入这个生意的人也越来越多。
“小的调油厂有个100多万就能搞了，一开始主要是买些油罐这些基本的设备，工艺技术比较简单。现在山东这边还有一些搞化学的研究所，专门针对调和油市场研发出了新技术，有汽柴油的调和技术、燃料油的调和技术，还有润滑油的调和技术，你不会可以找他们。”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以欲投资小型调油厂为由咨询上述中间商，中间商如此回复。
多名行业内人士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透露，市场中不同调油厂的调油技术存在差异，这也导致各自的利润空间存在明显弹性，但由于投资总额低，工艺环节粗放简单，以及此前国税总局对相关原材料未制定缴税政策，从事这一行当的人日进千斗早已是业内常态。
“以调和汽油为例，有些厂是用石脑油作为原材料，有些是用自己炼化出来的轻油，还有的会去炼厂购买正规的汽油，再通过添加混芳或混苯等添加剂，不同的原材料成本也不同，但无论怎么调，每吨比正规汽油都要赚钱，只是赚多赚少的问题。”上述调和油中间商说。
21世纪经济报道查阅多家成品油咨询机构的市场报价，以93号汽油为例，国内主要城市中，中石油、中石化两大公司的汽油批发价与多名调和油行业人士的报价存在每吨数百元甚至上千元的价格差。
“别说私人工厂和民营企业了，中石油、中石化也会在自己的油库做调和油，中石化自己的炼厂产能不足时，也会去民营企业购买调和油销售，弥补公司的缺口。”赵友山说。
上述调和油中间商透露，在山东地区，活跃着大小数百家调油厂：“你就算投个200万搞个小厂，一年就能收回成本了，一些稍微大一点的调油厂每年纯利润赚个一两千万都不成问题。”
乱象重镇山东
现阶段，在成品油市场中除三大石油公司外大致还有三类油品：其一为地方炼厂生产出来的炼厂汽油，此类炼厂为商务部批复的拥有运营牌照的炼厂；其二为主营调和油的工厂使用石脑油、MTBE、航空煤油添加抗爆剂等化工产品调制而成的化学和物理性质与正规汽油相接近的调和汽油；其三则是一些完全隐蔽在偏僻地点，用轮胎、塑料作为加工原料调制出来的调和柴油，而这一部分劣质柴油也绝大多数供应于大型机械工地及矿山或林场。
胜利油田一名内部人士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透露，虽然在山东地区有上百家获得发改委、商务部批复牌照的民营地炼厂，每年可按照一定拨付配额进口原油进行炼化，但由于中石化的排产计划及垄断壁垒，地方炼厂真正能获得原油进口并加以炼化的寥寥无几，加之利润因素，更多的地方炼厂也仍会选择从新加坡等地进口大量燃料油进行加工，或者根据成本控制调制汽油。
“相比之下原油的成本要高，燃料油和原油基本上没什么区别，价格还便宜些，如果不靠这个利润会大打折扣，有些炼厂为了更大限度地获取利润，甚至每年直接就将国家批复的配额买给中石化，自己再去做调和油。”上述胜利油田人士说。
事实上，除获得商务部批复牌照的地方炼厂在“浑水摸鱼”，包括中石油、中石化在内的国有公司也同样游走在灰色空间里。
两名石油协会人士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透露，近几年来，由于中石油、中石化加油站油品质量问题导致的车辆熄火事件社会影响较大，其内部已经严格制定调和油外采计划，但即便如此，在其下属炼厂和油库，仍不乏一批私自调油的业务。
而在国有石油公司炼厂及地方炼厂各自另辟蹊径时，这个混乱的圈子里还活跃着一大批躲避在角落里的非法小作坊。
湖南邵阳一名曾开设炼油作坊后转行他业的知情人士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透露，在国内几大调和油市场最为旺盛的地区，都生存着一批以劣质轮胎油、塑料油等小油种调制柴油的作坊，而这些作坊赖以生存的调油“配方”和“技术”也都肇始于山东。
“虽然最后调出来的油无非就是那几种，但这中间的学问很多的，技术和原料也是五花八门，不同的作坊会根据产品的定位、成本还有客户的需求来定。”上述知情人士说。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以欲购买93号调和汽油联络山东淄博一家主营调和汽油的厂商，但该厂商一名副总经理在无任何洽谈意愿的情况下就果断拒绝。
上述多年从事中间商业务的行业人士随后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透露，在这个圈子中，供应商与客户之间并无直接捆绑的业务关系，中间商的角色往往极为重要。
“除非供应商与客户已经保持了多年的稳定信任关系，一般情况下，都是需要中间商来参与，尤其是双方都不熟悉的情况下，中间商的身份其实就是一种担保，无论是油款的支付还是保证金都方便操作。如果没有这个关系，哪怕他有油，哪怕你要的量再多，都不会卖给你。”他说。
蔓延的“黑配方”
“正常的达到国家标准的调和汽油都是按照"催化汽油+芳构化汽油+抗爆剂"等配方调和出来的，这种油无论是从环保还是油品本身的质量都能达到国家标准，但一些调油商为了节省成本，就在加工工艺上进行新的研发，这就形成了不同的调油配方。”中石化北京分公司一名工程技术人员说。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了解到，数年前，由于国内汽车工业发展迅猛，国家为减少石油进口依赖，降低二氧化碳排放，随即在国内10个省份推广乙醇汽油。彼时，各地的调油商也大多用10%的乙醇与90%的普通汽油调制成调和油对外销售。
由于乙醇价格相对较高，一部分炼厂又开始使用低于乙醇价格两倍左右的甲醇予以替代。但甲醇虽然与乙醇物理性质相似，其对汽车发动机的腐蚀性却极为明显，且二氧化碳排放量也是普通汽油的数倍。后来，这一配方也逐渐被另一名为“甲缩醛汽油”所取代。
事实上，以乙醇和甲醇作为原料与普通汽油进行勾兑的调油配方还仅仅是诸多调油配方中的一种。上述从事调和油生意的中间商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透露，调和汽油的调和比例并非固定不变，包括石脑油、MTBE、芳烃、石油醚等都可以作为原料进行调和，而目前，市场上主流的93号调和汽油配方则主要为石脑油（30%），混合芳烃（25%），MTBE（10%），非标90#汽油（30%）以及C5（5%）。
“有些厂的检测报告都是假的，说是达到了国家标准，其实各项参数还是存在水分，比如抗爆值、苯含量等，没有那么守规矩。”上述中间商说。
而多名熟知调和油市场及民营加油站的行业内人士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也均表示，国内其他地区的调油配方大多都出自于山东、广东茂名等地区。由于各地参与调油的商贩越来越多，一些带有化工技术研究性质的机构也由此发展了另一个业务。
“一些化工研究性质的机构院所还会给调油商们研发新的配方，目的只有一个，能在降低成本的情况下将利润最大化，其中部分研究机构都会说自己的配方完全可以达到国家标准。但要真拿着样品严格检测，估计能通过的很少。”其中一名行业人士说。（编辑 杨颢）
作者：尹一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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