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从产品上来说并没有互补关系；第二，研发上，双方的研发实力都不强；市场渠道也完全不一样，如果用染料渠道去卖医药，你卖不出去，相反，用卖医药的渠道去卖染料，也卖不出去。”
理财周报记者 杨流茂/上海报道
一条涉赌传言，将海翔药业（002099.SZ）原本扑朔迷离的重组推向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它确实足够吸引眼球。“澳门赌博输掉5亿”，“4年败掉父亲40年心血打造的上市公司”，海翔药业前董事长罗煜竑已被当成一个败家富二代的典型被津津乐道。而海翔药业新主王云富是赌博设局者的说法，更是火上浇油。
在传言肆虐之时，海翔药业的股价也是跌跌不休，一度甚至低于重组停牌前的股价。
随着当事人的矢口否认以及股东大会顺利通过此次重组方案，乱窜的传言和市场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海翔药业的股价也开始反弹。
然而，有关这次重组的种种疑点并未就此消失。上市8年的海翔药业为什么会如此快速泥足深陷？重组之后海翔药业又将走向何方？
19亿重组遭涉赌传言狙击，股价仅涨4.19%
“我们这里早就在传罗煜竑赌博的事情，他自己当然不会承认。”5月21日，一名台州当地媒体人士向理财周报记者表示。然而，就是这个涉赌的传言，给海翔药业正在推进的重组以沉重的打击。
5月5日晚，停牌达半年之久的海翔药业发布重大资产重组草案，公司将以18.91亿元收购东港投资、勤进投资合计持有的前进化工100%股权。在此之前的4月30日，海翔药业已经易主，公司第一大股东、实际控制人罗煜竑与东港投资实际控制人王云富签署协议，将其所持海翔药业5940万股股份以3.8亿元的价格全部转让给王云富。
在重组利好刺激下，海翔药业股价也开始飙升。5月6日，海翔药业股票复牌后毫无悬念地一字涨停；次日盘中再触涨停板，最终收于7.78元，涨5.71%。但是，5月8日海翔药业股价却离奇暴跌近6%。这与当日广泛流传的传言有着密切的关联。
5月8日，一名基金公司高管在微博上爆料，传言某药业老总退休把位置让给儿子，结果儿子几个月在澳门输了5亿，追债的人追得太紧，没办法把股份全贱卖了才3.8亿。3.8亿收购他股份的人转身增发19亿收购自己以前的企业，白套15亿；更厉害的是，收他股份的人开始一直借钱给他赌。传说是借钱人在澳门做的局，一下吃掉一家上市公司！
之后有媒体指出，文中所指的公司是刚刚推出19亿重组的海翔药业，而传闻中欠下5亿元赌债的人就是公司前实际控制人罗煜竑。
随着传言越来越盛，海翔药业不得不在5月9日开盘时停牌核查。
3天后，海翔药业发布澄清公告。公告称，此次股份收购行为不存在任何涉及赌博的相关事项，罗煜竑转让公司股份是出于个人投资规划及产业布局的考虑，而王云富收购公司股份是因为他看好公司的未来发展前景。协议双方均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对协议内容已充分理解，无欺诈、胁迫及重大误解等情形，协议内容是双方真实意思表示。
但是，澄清公告并未阻止海翔药业股价不断下跌之势，5月15日其股价甚至低于此次重组停牌前（2013年10月15日）的6.69元。
5月16日，恰逢海翔药业召开2013 年度股东大会，有关当事人不得不再次对涉赌之事进行澄清。在被问及儿子罗煜竑涉赌一事时，年近70的罗邦鹏矢口否认，他说，自己和王云富比较熟，王云富比较讲义气，设局骗取海翔药业的传言，让人觉得莫名其妙。王云富也在会上表示，自己和罗邦鹏是30年的朋友，设局骗取海翔药业的传言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值得注意的是，作为传言主角的罗煜竑，并未出席此次股东大会，而在其他场合被媒体追问涉赌之事时，罗煜竑也仅仅表示：“我就不说，怎么啦，关你什么事呀。”
股东大会之后，海翔药业股价开始小幅反弹。5月22日，重组方案获得海翔药业临时股东大会通过的第二天，股价更是大涨5.95%。截至5月23日，其股价收于6.97元，较重组停牌前一日仅上涨4.19%。
“股东大会通过了重组方案，多少给这次重组增加了一点确定性，只要比以前确定性能增加一点，股价就会反弹一点。”上海一位化工行业分析师表示。
上市8年没落轨迹
在5月16日的股东大会上，罗邦鹏还表示，海翔药业重组只要对股东、股民和社会是有利的，他都支持。但是，对于自己苦心经营近40年的企业突然易主，他的心里别有一番滋味。
“心疼能解决什么事，我自己心已经很疼了。”罗邦鹏无奈地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哎呀，你说我能怎么办呢？”
确实，海翔药业已经病入膏肓。海翔药业主要从事精细化学品（原料药中间体）和特色原料药（主要包括抗生素类等）的生产和销售，主要产品包括4-AA培南系列、克林霉素系列、氟苯尼考系列等。
自2006年上市后，公司营业收入增长十分缓慢，年复合增长率只有4.77%；除了2010年和2011年外，公司的净利润仅徘徊在0.2亿元至0.5亿元，2013年甚至巨亏0.82亿元，创公司上市以来最差纪录。
在重组报告中，公司解释称，由于国外需求转换、市场竞争加剧、国内抗菌药物临床应用管理办法的颁布等多个原因，公司主要产品的价格持续下跌，导致公司盈利空间受到严重挤压。
谈及海翔药业低迷的业绩，卓创资讯医药行业分析师赵镇表示：“第一，整个中国大环境都不行。中国这么大一个市场抗生素用得挺多的，但是现在限抗非常厉害。第二，之前做培南或其他抗生素，除了中国大市场之外，百分之六七十的利润都是出口的，问题是现在出口的贸易环境非常差。”
北京贝斯证券分析师李智刚认为，海翔药业之前一直经营原料药，技术门槛很低，几乎可以看做是纯贸易型的产业。而现在墨西哥和印度的原料药都比中国便宜，海翔药业既无技术优势，又无价格优势。除了价格很高的特色原料药还能活下去，现在其他的中国原料药企业都转型做制剂和研发创新药了。
海翔药业也试图进军毛利更高的制剂业务，以改善低迷的业绩，无奈不管是自己组建还是并购制剂公司，均以失败而告终。
2011年，在罗煜竑正式从罗邦鹏接过海翔药业的实际控制权不久后，海翔药业开始筹备浙江普健制药有限公司，作为公司制剂业务的运营平台，但是项目推进缓慢，至今仍未投产。
2012年6月，海翔药业公告，拟以1.2亿元对苏州四药进行增资，取得其70%股权。但是，增资后苏州四药连年亏损，而且还被欧洲药品质量管理局(EDQM)取消了3项原料药CEP证书，重挫其在欧盟市场的销售。最终，海翔药业不得不吞下全额计提2842.47万元商誉减值准备的苦果，并将苏州四药剔除出公司合并报表范围。
实际上，海翔药业转型接连失败的背后，还和罗煜竑无法与公司高层和平共处有着莫大的关联。
“2006年上市后不久，两位跟随罗邦鹏十几年、为海翔药业立下汗马功劳的张姓副总相继离职。当时虽然罗邦鹏还是公司董事长，但实际已交权给罗煜竑，只是帮助他顺利过渡。据他们说，罗煜竑的不容人和对企业的发展战略不认同是他们离职的主要原因。”一名长期关注海翔药业的投资人士表示，“另外，罗煜竑的姐夫郑志国能力虽然不错，但毕竟属于外人，也遭到排斥。”
随着海翔药业日趋没落，其与浙江台州的同行海正药业和华海药业的差距也越来越大。
据理财周报记者统计，2006年上市当年，海翔药业实现营业收入为8.38亿元，低于同期海正药业的23.11亿元，高于华海药业5.60亿元。到了2013年，海翔药业营业收入只有11.61亿元，而海正药业和华海药业的营收分别达到86.04亿元和22.96亿元。
在净利润方面，2006年海翔药业、海正药业和华海药业归属母公司股东的净利润分别为为0.51亿元、0.82亿元和1.11亿元。到了2013年，海翔药业净利润亏损0.82亿元，而海正药业和华海药业的净利润高达3.02亿元和3.59亿元。
从总市值来看，海翔药业2006年12月26日上市当日的市值为19.05亿元，彼时海正药业和华海药业的市值分别为24.85亿元和32.68亿元，相差并不算太大。但是到了现在，海翔药业市值仅22.52亿元（2014年5月22日），而海正药业和华海药业市值高达115.54亿元和80.49亿元，海翔药业市值仅为后两者的19.49%和27.98%。
“之前海翔跟海正发展得都差不多，但是后来海正走得比海翔快。海正大概在1997、1998年就开始在做制剂，而海翔是在2012年去买苏州四药，即便苏州四药CEP没有被欧盟取消掉也会有问题，因为它那些药相对比较老，工艺比较差。其实，除了最重要的药证以外，制剂的工艺和技术跟原料药也是不一样的，它需要先做研发储备的。海正在没有拿到药证之前就先去做研发了，拿到药证以后就可以直接上马，所以它做制剂做得比较早，产品结构也更合理。”赵镇表示。
而华海药业虽然做制剂没有海正药业那么早，但是它对研发很重视，所以它的特色原料药会钻研得很有特色。为了拿国外的药证，华海药业还直接在美国设立公司，有真正的研发团队和生产基地，所以它在国外出口就更占优势。
“虽然这是不是实际控制人的能力问题我不方便评价，但是我觉得他思路有一定的混乱。看到什么东西比较好了然后他才去追，但是已经晚了，竞争很激烈，到了重新洗牌的时候。”赵镇表示。
新主王云富的医药情结
海翔药业的没落，给同是台州老板的王云富提供了进军资本市场的良机。
海翔药业于2013年10月15日开始停牌谋划重组。在此之前，罗煜竑就开始连续减持公司股份，持股比例已经下降到18.31%；停牌后不久，罗煜竑就辞去公司董事长职务。
5月4日晚，海翔药业公告，罗煜竑将其所持海翔药业全部股权转让给前进化工实际控制人王云富。一天后，海翔药业重大资产重组预案迅速出炉，公司将以18.91亿元收购东港投资、勤进投资合计持有的前进化工100%股权。
前进化工主营业务为染料、染料中间体和颜料中间体的研发、生产和销售，海翔药业表示，本次交易完成后，公司将形成以医药和染料共同发展的双轮驱动模式，在专注主业的基础上进行横向、纵向的产业链延伸，进一步完善医药和染料现有的采购、生产和销售体系。
一名知情人士回忆道：“在海翔发布公告收购前进化工的前一天，台州市市长张斌去前进化工考察的时候，王云富向张市长汇报了这个情况。当时他非常激动，甚至有点语无伦次。他说这预示着他的前进化工重组上市了，他还把上市以后的雄心壮志给在场的台州市和椒江区的领导都说了一下，打算在几年内利税要做到10个亿什么之类的。”
确实，王云富对医药行业觊觎已久。“大概在2012年，王云富和他哥哥王云友因为经营理念的不同而分家，王云友分得医化资产，而王云富只分得化工染料资产。当然他们分家的时候具体内幕怎么样、公不公平外人并不知道，但是分过来以后，据他自己说，当时企业管理什么的都有很大的问题，他把化工染料这一块整理整顿得有了起色。有了起色以后，他觉得也可以把医化这一块做起来，也可以做得风生水起。”
不过，重组预案发布后，对前进化工的质疑也随之而来。比如，海翔药业花了19个亿收购的前进化工，净资产只有3.6亿元；2012年前进化工的净利润只有2500万，到2013年就猛然增长到1.42亿元，2014-2016年净利润将达到2.26亿元、2.71亿元和3.04亿元，如何实现？
另外，也有人质疑，海翔药业医药和染料两大业务的协同效应和双轮驱动模式。
“第一，从产品上来说并没有互补关系；第二，研发上，双方的研发实力都不强；然后市场渠道也完全不一样，如果用染料的渠道去卖医药，你卖不出去的，相反，用卖医药的渠道去卖染料，也卖不出去的。”卓创资讯医药行业分析师赵镇表示。
“现在染料这一块产能过剩得也很厉害，前进化工本身的产品结构都不算好，而且他跟原料药的联系也不是很紧密，完全是两个圈子的事情，而且它需要的各种证书、配套设施、环境、技术力量都不一样，没有办法进行有机的融合。我觉得海翔药业跟前进化工的结合应该不是考虑到强强联合，至少不是考虑到市场、产品或者科研，我觉得可能更多的是资本那一块的想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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