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肖文：世界各国的退休年龄都应该延迟

斯坦福大学经济学教授约翰·肖文

　　8月28日，斯坦福大学经济政策研究院、人文经济学会、搜狐财经和北大光华管理学院联合举办“2014人口与城市化发展论坛”。以下为斯坦福大学经济学教授约翰•肖文的主题演讲发言。

　　主持人：各位来宾，上午好。感谢大家光临“2014人口与城市化发展论坛”。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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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我们会在论坛讨论一些有关人口与城市化的话题。人口问题大家现在最关心的就是单独二胎的放开和执行的问题，城市化最近讨论比较多的，一个是关于京津冀地区的发展，另外一个是棚户区改造的问题，我们今天也会讨论这些话题。

　　这些话题现在对中国的经济和社会发展产生很大影响，特别是人口问题，几乎是关系到每个国家长期发展的重要议题。我们过去30多年计划生育政策造成当前中国社会老龄化，创新人口不足，这些问题现在成为影响中国经济发展的后劲的非常重要的制约因素。现在我们还可以进行人口问题的补救，但是小步慢走的改革能不能解决目前严峻的人口形势还很难讲。

　　中国城市化发展在现在也面临挑战，北京、上海这样的超大城市，在城市化发展中面临很多问题。前几年包括我身边的很多朋友，逃离北上广，过两三年以后发现逃离北上广的人通过不同渠道和途径又重新回到这儿来，因为很多人适应不了北上广和二三线城市的差。想更好的生活，但是又有城市病，这些问题现在非常突出，怎么解决？也是我们下一步必须面对的。

　　因为这些问题，我们今天来到这儿。今天的论坛由斯坦福大学经济政策研究院、人文经济学会、搜狐财经和北大光华管理学院联合举办。我们邀请到很多国内外顶尖学者和专家，对人口问题和城市化问题进行进一步的探讨。下面，我们今天论坛正式开始。进入第一个主题探讨，就是人口与中国经济。第一位演讲嘉宾是来自斯坦福大学的经济学教授John B.Shoven，他今天演讲的主题是“全国人口问题研究”，下面有请John B.Shoven。

　　John B.Shoven：谢谢。很高兴来到这里。我来自斯坦福大学。很荣幸我们可以和北京大学和商学院一起合作举办昨天和今天的会议。我们感到非常高兴。今天，我将简单介绍全球人口以及老龄化问题。首先，我想简单总结一下昨天的会议。昨天的会议主要讲了三点。第一点是独生子女政策。第二点是中国的城镇化。第三点就是中国的退休机制以及退休机制应如何随着人口老龄化而改变。

　　现在，我将简单总结一下当今世界上的一些人口数据和事实。包括欧洲、中国、日本在内的世界各国的人口出生率都在下降，已经远远低于人口替换率。事实上，只有美国是少数几个特例之一。但是，大部分国家的出生率都非常低，低于2.0。而当今中国的出生率尤其低，和南欧差不多。

　　另外一个现象就是人们寿命的增加。年龄别死亡率在大幅的下降。举例来说，美国一名65岁男性的死亡率只有50年前的一半。这就意味着，这名65岁的男性在他66岁生日前去世的可能性只有20世纪60年代的一半。这是一个显著的改变。总的来说，现在美国65岁男性的健康状况与死亡率与20世纪50年代56岁的男性差不多。所以确实发生了很大变化。

　　同时，在过去40年里，退休年龄被大幅推迟。大家可以看看这幅柱状图。很遗憾中国不在这其中。这幅图表取自《经济学人》杂志。黄柱代表2005年男性退休后的生存年限，蓝柱代表1965年男性退休后的生存年限。我们可以发现，几乎所有国家的黄柱都是蓝柱的两倍长，有的国家甚至是三倍。这只是男性的数据。女性的寿命比男性更长，所以退休行业可以说是一个不断延长发展的行业。但是，40年内，情况发生了变化。我们看看法国。过去法国人在退休后可以活10年，现在可以活几乎25年。这是一个好消息，但是对国家财政来说，支持不断延长的退休后寿命非常困难。

　　在一代人的时间内，退休后生存年限就翻了倍。所有延长的寿命都是退休年限，而非就业年限。我认为，为了政府的财政稳定和养老，我们必须终止这样的发展趋势。我们看到的很多问题其实在南欧国家都非常典型，如希腊、西班牙、葡萄牙等。这来自于这些国家的养老金体系。赡养退休后人口的负担落在了国家经济上。在这里我列了一个表，介绍美国人的退休状况。我们可以看到，美国人的退休年龄高于中国人。第三行就是美国人的退休年龄。一位64岁的老人，妻子62岁，他们已经到了退休年龄。问题就是他们退休之后还可以活多少年呢？平均来说，夫妻双方中的一方会在退休16年后去世，另一方退休27.5年后去世。我希望大家想一想括号里面的这个数字是什么意思，也就是第三排的数字35是什么意思。这个数字代表的是，如果夫妻中的一方比较“幸运”的话，在配偶去世之后可以生存的年限。他们就是比较“幸运”的那10%。换句话说，10个人里面有9位都已去世，只有1位较长寿。这10%就是比较幸运的人。35年是一段很长的退休年限，需要很多钱。另外，这些数字，这些10多20多的数字，指的是夫妻丧偶一方比另一方活得长的年限，即丧偶后独居的年限。在美国，这段时间也是很长的。

　　不管在美国还是中国，夫妻双方退休后都需要30年的生活来源。而对于美国夫妻来说，起码有10%的人退休后的寿命会等于或长于30年。虽然中国人当前的寿命短于美国人，但是因为中国人退休年龄较早，所以他们退休后也会有30年左右的寿命。问题是，仅靠30到40年工作缴纳的税金，根本不足以支撑退休后30年的生活。按照当前美国人的储蓄率，这肯定是不可能的。按照中国人当前的储蓄率，希望也非常渺茫。那么，我们该怎么办？这里还有更多关于寿命的图表。大家要记住一点，大约有一半的人的寿命会长于这些数字，但是也有一半人短于这个数字。并不是说这就是精确的每个人的寿命，这只是一个平均值，有一半的人的寿命都会大于这个平均值。这里代表中国男性。我们可以看到一名60岁男性的平均寿命。在1980或1985年，男性60岁以后的寿命一般为16年。在这之后逐渐增长至18年、20年和21年。所以男性的寿命是在不断增长的。红柱表示的美国的情况。这些数据都来源于联合国。我认为，中国人寿命的增长速度会快于联合国的预测。这幅图表示的是女性的情况。女性的寿命比男性长，但是我们也能看到类似的趋势，在1980年时，女性60岁以后的寿命为18.5年，而现在是23年，增加了4.5年。所以人们的寿命在不断增长，但是工作年限却未随之增长。这就造成了财政问题。

　　这幅图比较了中美两国的年龄结构，以及15-59岁人口与60岁以上人口的比重。截止到2013年，中国比美国“年轻”很多。15-59岁人口与60岁以上人口比大约为5：1。如果就今天会场观众年龄来看的话，中国的确是一个很年轻的国家。但是中国不会永远年轻。据预计，到2050年，中国的老龄化问题将比现在严重很多，甚至比美国更严重。大家可以看到这条蓝柱，即中国就业人口与老龄人口比例，而蓝柱下降的非常之快。按照这个比例，不管是社保系统还是养老金体系都是难以维系的。毫无疑问，以就业人口缴纳的税金来养活退休人口的社保体系是很难生存的。因为没有足够多的就业人口来支撑退休人口，这样的社保体系是不可行的。所以，为了加强财政稳定，我认为世界各国的退休年龄都应该延迟。在这里，“世界各国”指美国，也指欧洲、日本、韩国，当然也指中国。今年4月份我去英格兰参加了一场类似的会议。发现在过去十年里，英格兰女性的退休年龄从59岁推到了66岁。所以英国已经在进行大幅度调整。美国人的“完全退休年龄”从65岁推到了67岁。“完全退休年龄”指的是所谓的可以领到所有社保福利的年龄。这个年龄很快就被推到了67岁。而我认为到2050年，“完全退休年龄”会被延到70岁。我很难估计中国的具体数字，但是到2040或2050年，中国的退休年龄需起码延迟5年。

　　现在，我们要考虑一下衡量年龄的标准。我们衡量年龄是按出生后的年限来算的。大家还可以想到其他衡量年龄的标准。比如距离死亡的年限、死亡率，或者健康状况等。我认为，大部分的人说的“老”，指的是“健康状况不佳”。现在的60或65岁的人，比50年前同样年纪的人要健康得多。所以我们好像不应该再叫他们“老人”了。我们应该重新定义“老”和“年轻”。所以，由于健康状况的不断改善和死亡率的不断下降，现在60多岁的人看起来就跟以前50多岁的人差不多。比如说，我们定义一个人“老”的标准是死亡率高于2.5%。 那么如果这个人在一年内死亡的概率是2.5%或者更高，那么我们就可以称其为“老人”。如果低于2.5%，那就是年轻的。如果这是我们定义“老”的标准的话，那么就不会有如此急剧增长的老龄人口了，因为达到2.5%死亡率的年龄门槛早就大大提高了。在美国，这个门槛曾经是60岁，现在时70岁。所以，如果我们更灵活的定义年龄的话，老龄人口就不会这么多了。

　　我认为，21世纪的美国和中国都面临很多大问题。我们都知道环境问题很严重，由于气候变化，人类在试图减少化石燃料的使用。这是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在美国和中国，经济不平等也是很重要的问题。但是，我觉得还有另外一个问题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那就是，虽然我们有好消息——人们越来越长寿了，但是，我们需要随之调整政策制度。这里我所说的政策制度调整，就是指的要延长工作年限。我在美国演讲中就说过，大部分的美国人在成年之后都会有70年的寿命。就是说，人们的寿命可以到90岁。我们不能把成年后的70岁分割成40年的工作年限和30年的退休年限。这是行不通的，从财政上来说就行不通。我们应该把70年分成50年的工作年限和20年的退休年限。这样的话得到资助福利的机会就比较大。20年的退休年限也并不短。这比我祖父母甚至父母的退休年限都长。不管是美国人还是中国人，寿命都在不断增长。所以，不能一味的想退休与休闲，也要考虑更长的工作年限。

　　以上就是我今天想讲的内容。当然这些是比较有争议的，在美国也是如此。大多数的人都不想工作这么久。但是，和其他的替代方法相比，增加工作年限就显得没那么残酷了。其他替代方法就包括，对就业人员征收高税率以养活众多的退休人口。或者，减少福利。如果不延迟退休年龄的话，我们就只有这两个选择。起码在美国，高税率是不得人心的，减少福利也是。我认为，和其他方法相比，延迟退休年龄应该是最容易让人接受的方法了。大家可以考虑一下我的这个提议。首先，不要立刻改变退休年龄。可以先宣布即将改变退休年龄。比如说从2025年开始，将退休年龄后延2个月，然后4个月，6个月，8个月，10个月，12个月……然后将持续30年，一直到60个月，也就是5年，即总共增加了5年的工作年限。但一直到2055年才完成整个过程。因此，现在50岁的人不会受此影响。但50岁以下的人可能会受一点影响。可能根据你的年龄，退休年龄会推迟6个月或者12个月。但是如果你现在还很年轻，比如20岁，那就可能会增加5年的工作年限了。我对我斯坦福的学生也是这么说的。当然，基于当前的年龄结构，这不是只针对中国的解决办法，这是针对全球的解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