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计是国民经济计划合理性、有效性的必要基础,统计水分含量越高,则整个国民经济的管理和运行就越容易走向危机,这一点在“大跃进”时期粮食产量统计上曾经灾难性地发生过。
据媒体报道,审计署今年对东北某镇审计时发现,该镇2013年实际财政收入156万元,却虚报为2690万元,虚增16.24倍,负有直接责任的镇长已被免职。尽管该镇虚报财政收入的绝对数字不大,但虚报比例十分惊人,比较突出地体现了各地政府虚报经济统计数字的现象。
统计是国民经济计划合理性、有效性的必要基础,统计水分含量越高,则整个国民经济的管理和运行就越容易走向危机,这一点在“大跃进”时期粮食产量统计上曾经灾难性地发生过。凡是强调计划的国民经济体系无不高度重视统计,然而,在实操中也恰恰充满荒诞,虚假统计是计划的另一面,几十年来始终无法根治。
仅仅从东北某镇案例来看,将镇长免职是否就能根治该镇虚报统计数字问题,恐怕很难乐观。该镇统计虚报系由审计署发现本身就是无奈,从审计署到该镇,中间存在着省、市(地)、市(县)三级统计管理机构,三级统计管理机构都没有发现问题证明了其失效。作为国家一级的审计署即使对市(地)一级统计实现完全监管也很难做到,更何谈镇(乡)一级?这只能是十分偶然的抽查。即使抽查到了,虽然名为国家级权力机构,但审计署的处理权也十分有限,很难做到严厉惩处。
该镇镇长被免职似乎严厉,其实很虚。免职仅仅是对现有职务的免除,并非官员职级的降低、撤除,并非公职的开除,更不是针对玩忽职守的刑法追究,拐个弯,被免职者依然享受着相应的待遇,依然可以担任镇长或相当于镇长的职务。也即,国家级的审计署出面对一个镇的镇长进行查处,看上去来势凶猛,实际可能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即使从媒体新闻的话语形式来说,也已经充分体现出了查处的软弱。报道称“东北某镇”,实在是幽默,东北之大,有镇无数,且东北有三省,该镇只能是属于某个省,冠以“东北”,不过拖另外两省一起“下水”,大而化之,莫名其妙。按这样的新闻话语,干脆称之为“北方某镇”乃至“中国某镇”,也未尝不可。其中的潜意识,就是对责任人不敢有真正追究而已。
那么,简单追究该镇镇长责任就合理吗?镇经济统计诚然属于镇政府职能,但虚增16.24倍财政收入绝非镇长一人可以作为。镇(乡)一级权力机构,一把手实际是镇(乡)党委书记,镇(乡)长只是党委书记的助手,财政收入是重要事务,通常是由一把手说了算。从程序上讲,这样的问题也不是一把手一句话可以解决,通常需要经过党委会议和镇长办公会议通过,各位副书记和副镇长都有责任。再进一步,该镇为什么要大幅度虚报财政收入,难道不是为了迎合市(县)的需要?再再进一步,市(县)难道不要迎合市(地)需要?推而论之,该镇镇长诚然是“罪人”,但未尝又不会被视作“功臣”。
对虚报经济统计数字进行惩处诚然是争取数字真实性的手段,但并非唯一手段,而且也不是首要手段。如果不解决为什么虚报、什么动因促使和鼓励了虚报,简单依靠惩处绝非出路。事实上,在现有体制下也难以实行合理、合法的惩处。在经济学领域,对国民经济统计数字进行重新增减矫正,可以认为属于一门绝学,而这门绝学又恐怕很难获得准确结论。就经济状况的反映来说,只能对统计数字充满疑虑。就国民经济的计划来说,以此为基础,只能是越来越流于形式。不过,这也不是绝对没有好处,计划的低效性因此得以充分暴露,从而倒逼经济进一步市场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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