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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永生
本报记者 王尔德 六安、北京报道
“绿色发展有可能率先在中国的贫困地区,而不是发达地区取得突破。原因在于,发达地区已经处于高污染、高排放状态,其绿色转型的成本相对较高,而贫困地区则具有后来居上的优势,可以直接通过绿色发展实现经济起飞。” 国务 院发展研究中心发展战略与区域经济部副部长张永生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分析。
为探索贫困地区发展的新思路,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绿色发展研究团队,正以安徽省六安市为典型样本,帮助他们通过绿色发展实现经济起飞。六安为地级市,人口716.7万,地处安徽西部,大别山北麓,属于国家连片贫困地区。如果六安这种贫困地区能够走出一条通过绿色发展加快实现现代化的新路子,则其成功对全国乃至世界其他落后地区的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新发展范式:“高生产力+绿色+幸福”
《21世纪》:六安作为国家连片贫困地区的典型地区,选择绿色发展战略意味着什么?
张永生: 这意味着,六安不可能再走过去沿海“先污染、后治理”的工业化道路。实际上,六安也不需要走过去沿海的传统道路,其走绿色发展道路具有独特的优势。作为贫困地区的六安,由于“欠发展”,加上长期坚持严格的环境保护措施,得以幸运地避免了沿海“先污染、后治理”的发展老路,其良好的自然生态环境、浓厚的当地人文特色,成为当前发展经济的宝贵资源。只要跳出传统工业化思路,充分利用这些资源优势,就完全可以走出一条新的跨越式发展的绿色发展道路。
《21世纪》:那么,您认为推进六安的绿色发展应该采取怎样的思路?
张永生:基本思路是,通过充分利用发达的互联网、信息通讯技术(ICT)、电子商务、大数据、高速铁路公路、快速物流等条件,同发达的外部市场进行对接,将六安优美的自然生态和人文等资源转化为财富,在相对短的时间内形成具有高生产力的绿色经济,跳跃式地建立起基于互联网的未来经济形态。在六安原生态自然和人文环境的基础上,通过引入现代元素,有潜力将整个六安地区打造成现代高品质生活的代表。
绿色发展的过程,就是充分挖掘六安良好的自然生态和人文环境的附加价值的过程。六安良好的环境,不仅只是产出有形的高品质高价值农产品、加工业和旅游业,更可以在现代高科技条件下,产出一种无形的高品质的生活方式,包括网络经济、休闲、健康养生、度假、体育、乡村艺术、文化娱乐、饮食、创意、商务会议,等等。这些均可以形成产业链条。这种发展方式,也代表着对发展根本目的的重新反思,将是一种“高生产力+绿色+幸福”的新发展方式。
绿色发展不会影响经济增长
《21世纪》:六安的绿色发展,面临着哪些体制上的问题?
张永生: 第一是农村土地制度问题。要建设现代的乡村,仅仅靠留守在农村的当地人是比较困难的,中国要兴起一个新的下乡运动。这并不是政治号召,而是发现乡村的机会和财富,而农村土地制度是很大的问题。
第二,金融制度问题。现在一方面有些地方钱太多,有些地方又缺钱。二者不匹配,所以,一方面要有金融制度的改革,另一方面要有金融的创新,如引入互联网金融、小微金融等,让资源流到需要的地方去。
第三,财税体制的改革。中国是增值税体系为主体的间接税制度,鼓励生产性投资。这样,地方政府就会有激励通过招商引资搞大项目,以带来税收。如果只是到当地来休闲和消费,则税收就很难留下来的。因此,增加消费税的比重,就可以激励地方政府搞绿色发展。
第四,官员绩效考核制度。如果过于重视GDP,则地方政府就会按他们熟悉的搞工业项目的老套路搞经济,就没有激励去探索绿色发展,而绿色发展又具有自我实现的机制,前提是地方政府采取很强的绿色行动。
第五,节能减排地区合作机制。比如,按照人均或某一标准分配各省(或一省之内各地区)的碳排放额度,则排放少的地区,就可以出卖盈余指标。这样,环境政策越严格、碳汇越大的地区,就可以出卖越多的碳排放额度,直接获得收入来源。
第六,生态补偿机制。六安处于上游,其提供的生态服务(水库、森林、退耕还林等),提高了下游的产出,使下游受益。目前的普遍做法,是试图测算下游生态受益的价值,以进行补偿。这种做法在政策操作层面上有较大难度。最简单的办法是采用“倒推法”,即以社会平均回报率为标准,对上游农民和主体的生态服务进行补偿,让其获得正常回报。上游从事森林养护的农民,应从生态补偿中获得社会平均收入。
《21世纪》:很多人担心搞绿色发展会影响经济增长,您如何看?
张永生:绿色发展方式不仅不会影响像六安这样地方的经济发展,反而可以加快发展速度。原因在于,一方面,由于六安的环境保护政策一直非常严格,不像发达地区和矿产资源富集地区那样有众多的污染企业,短期受到的冲击也就相应较小。另一方面,现有促进绿色发展的做法,均是在六安原有经济基础上做“加法”。只要通过各项发展和改革措施,将基于“绿色”的各种产业潜能激活,就会形成新的绿色增长点,带动六安经济加速增长。而且,通过在国际和国内树立六安绿色发展的“形象牌”,会大大有利于吸引而不是影响各方面对六安的投资。六安严格的环保政策,影响的只是传统工业化模式下的“两高一资”型投资,但却会大大增加其他环境友好型的绿色投资。
作者:王尔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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