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太说:“我没有离去,我只是换了个地方,活在爱我的人心里。”
一座钢筋水泥的城市终将面目全非,但记忆里的小猪和他的妈妈以及他的街坊邻居,却有可能永恒。再见,麦太!
汪洋
认识麦太和麦兜的2001年,我刚到深圳工作,朋友圈里已经有香港电影开始走向衰落的说法。
那时,吴宇森早已到了好莱坞;徐克只能用新技术重复《蜀山传》的历史;王家卫显然被《花样年华》耗尽了元气,一度陷入沉寂……河对岸都是山穷水尽的气象。但我却觉得,港片恰恰迎来了它最有价值的一次转型。
陈果继“香港三部曲”之后,拍出了《香港有个好莱坞》;彭浩翔携《买凶拍人》惊艳亮相,草根自讽与黑色幽默是挥洒才华的两大利器;深究起来,这几部电影中的人物与麦兜、麦太生活在一个相同的时空背景里。其实九十年代的香港电影新浪潮运动,一直在“怪力乱神”和“现实价值”之间纠结;此刻,无论是采取自嘲、戏谑还是反省的方式,香港电影有了一个清晰的转向—更草根,也更内心。
当然,在《麦兜的故事》出现前,人们不会想到一部现实味道充足的作品竟会是一部动画片。那二维人物的动画风格,让每个角色的面孔都接近模糊甚至呆板;但这样的表达方式居然呈现了最血肉鲜活的“香港表情”,以至于每个走进影院的人,都会因麦兜支离破碎的故事和简单幼稚的感悟而动容。
“麦兜的故事”其实并没有故事,触动人心的是那些熟悉的现实元素与悖谬的童话逻辑所共同构筑的场景;在貌似幼齿的旁白和对白里,更有斑驳杂陈的人生况味;借助麦兜点点滴滴的回忆,我们每个曾在现实中挣扎、碰壁的人,看到的是自己。
想想麦太打鸡血式地高喊:“一二三四五六七,多劳多得”,你会觉得这恰是港人普遍信奉的逻辑,但它或许将在现实中寂灭成灰。当麦兜说“我的志愿是做一个校长,每天收集了学生的学费之后就去吃火锅。今天吃麻辣火锅,明天吃酸菜鱼火锅,后天吃猪骨头火锅……”莞尔之余,竟有些微微的心痛。
《麦兜我和我妈妈》就像一场没有预先铺垫的辞行。麦兜终于长出了胡子,也变聪明了;他周游世界,博览群书,成为屡破奇案的神探波比。麦兜那位身份不明的父亲,则时隐时现于他的记忆,当麦太“去太空执行任务”时承担起照顾麦兜的责任。麦爸像一个沉沦下僚的哲人,喜欢在深山老林里摆个面摊,等待那些失意和迷路者,给他们煮一碗好吃的方便面……这个角色也许是谢立文的自况,但这暧昧不清的“父亲”似乎又有着某种特别的意蕴。最让人无法接受的是,那个勤奋、热爱生活、宠爱儿子的麦太,终于走到了人生的终点。麦兜的长大和麦太的离开也许意味着麦兜系列电影的结束。
十几年来,五部麦兜电影在持续重复着这些故事、场景和对白;但麦兜总有长大的那一天,麦太总有老去的那一天,每个和麦兜一起成长的人也必须有与麦兜分开的那一天。就像绵延不断的哈利·波特系列一样,谁都知道我们无法逃避那些生命中的困惑,只是当故事突然结束时,却有些措手不及。
其实,善良愚笨的麦兜为什么不能成为全能的神探波比呢?这毕竟是一个童话,光明一点的结尾,能给每个活着的人以安慰和希望。麦太也说了:“我没有离去,我只是换了个地方,活在爱我的人心里。”
一座钢筋水泥的城市终将面目全非,但记忆里的小猪和他的妈妈以及他的街坊邻居,却有可能永恒。再见,麦太!
作者:汪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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