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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濂
中国金融四十人论坛特邀成员 郭濂
中国人民银行于2013年决定全面放开金融机构贷款利率管制，这意味着金融机构与客户协商定价的空间将进一步扩大。但是，利率市场化改革后，商业银行特别是中小商业银行发生危机的概率也将大大提高。随着利率市场化进程的逐渐深入，以利差为主要盈利来源的传统发展模式将不可为继。如果商业银行不能及时调整发展模式，发展金融创新产品，最终将举步维艰。
小企业信贷经营模式亟待突破
现阶段，我国的小型和微型企业已经成为国民经济发展的生力军，在稳定增长、扩大就业等方面发挥着极为重要的作用。因此，加强小微企业金融服务，是金融支持实体经济和稳定就业、鼓励创业的重要内容，事关经济社会发展全局，具有十分重要的战略意义。
随着小企业贷款在银行信贷业务中的地位不断上升，小企业信贷已经成为我国商业银行优化信贷结构、培育新的利润增长点和实现长期可持续发展的必然选择。但是利率市场化后，商业银行为了争夺优质客户，会向他们提供优惠利率发放贷款；同时会给予这些客户较高的存款利率，以稳定存款。在商业银行竞争激烈的情况下，贷款利率会趋于下降，而存款利率则会上升，使得商业银行的存贷款利差收窄。由于我国国有商业银行的利润收入绝大部分依靠存贷款利差收入，一旦利差收窄，银行的经营将不可避免地出现困难，增大了银行经营危机产生的可能性。一方面，银行为了吸收存款，竞相提高存款利率，使银行的融资成本不断提高，为了获利，银行只能采取冒险的贷款行为，不可避免地会出现信贷膨胀。另一方面，由于银行和贷款企业在投资风险上的信息存在不对称，在贷款利率提高时，风险偏好的贷款人将更喜欢成为银行的客户，这样就产生了“逆向选择效应”，而同时，较高的贷款利率只会鼓励借款人把资金投入到高风险的项目里，这样就引致了“道德风险效应”，甚至连风险厌恶型的贷款人也会倾向于改变自己的项目性质，以获取较高的收益。为了追求高利润和抢占市场份额，银行会把资金投到房地产和证券业等高风险行业，从而形成资产泡沫。一旦泡沫破灭，银行的不良资产必然大幅提高，加大了银行的经营风险。
从商业银行的发展来看，利率市场化不仅有利于促进金融机构采取差异化的定价策略，降低企业融资成本；也有利于商业银行不断提高自主定价能力，转变经营模式，提升服务水平，加大对企业、居民的金融支持力度；更有利于优化金融资源配置，更好地发挥金融支持实体经济的作用，更有力地支持经济结构调整和转型升级。按照国家统计局的标准，我国95%以上的企业都是中小企业，小企业贷款和零售业务具有户数多、金额小、报表不健全、管理成本大、利润贡献小的特点。由于受到人员、成本、风险等因素的限制，大部分商业银行难以按照传统的大客户服务模式来管理和维护数量庞大的小企业客户。我们需要借助先进的理念、工具、方法和成功的经验，在小企业信贷经营模式上取得突破。那么，如何在成千上万的存量小企业客户中发现潜在需求，实现产品交叉销售？如何应对市场营销中的不利选择？不同的客户群体有什么样的风险特征？如何实现小企业客户前端和后端的风险管理？如何实现不同类型中小企业客户的风险定价？这一系列复杂的问题，已经成为商业银行在利率市场化条件下生存与发展的关键之所在。
金融产品创新水平亟待提高
众所周知，在利率市场化的情况下，当利率竞争基本趋于稳定以后，非价格竞争将成为主要的竞争形式。在一个完善的金融市场中，传统的存贷款业务的收益会明显下降，商业银行不得不大力拓展新的业务领域。利率市场化后，商业银行需要依靠非利差收入的增长来弥补利差收入的下降，以维持利润的增长。商业银行通过开发创新金融产品来与同业竞争，在使银行客户得到更多金融产品服务、满足理财需要的同时，也增加了自身的竞争能力。
目前，不仅发达国家在原有市场基础上不断改进金融产品，而且新兴的市场经济国家和地区也利用后发优势大力地发展金融创新产品。我国市场经济发展正逐步融入到世界经济一体化的潮流中，但目前资本市场品种单一，结构与功能还不完善，金融衍生品市场发展远远落后于发达国家已成为不争的事实。从发达国家的经验来看，现代金融发展集中反映在金融产品创新的快速发展上。如刚刚成为全球金融行业市值第一的美国富国银行就以成功的小微业务实践，获得了社会的广泛赞誉，也获得了超越同业约1%的息差水平。由此可见，金融产品创新是市场经济发展到高级阶段的必然结果。从我国银行实践来看，富国银行最可借鉴之处在于其中小企业业务与“交叉销售”的营销模式。富国银行将自己的零售网点称为“商店”，并在店面设计上采用了许多零售和超市的概念，以此强调顾客和服务的重要性。其经营目标是“满足客户在财务方面的所有需求，帮助他们在财务上发展成功”，成为为客户提供所需要的任何产品的“百货超市”式的全能金融机构。为此，富国银行以客户为中心设计了八十多个业务单元，覆盖了客户整个生命周期中可能产生的主要金融需求，这成为富国银行实施“一站式”金融超市服务的坚实基础。我国中小企业融资需求非常旺盛，仅存量市场就至少可为银行带来现有利息收入30%以上的增长。然而我国贷款服务仍处于劳动密集型的阶段，服务比较精细但是市场开拓难度大。富国银行“交叉销售”的业务模式既兼顾了成本与效率，又成为了行之有效的经营战略。其客户人均购买金融产品数5.92个，远高于同业人均2-3个金融产品的水平，将单一客户创利最大化。以此分析，金融产品创新有利于提高金融市场深度和广度，但目前我国本土金融市场的一个重要缺陷就是金融产品创新远远不足，当出现大量的金融需求和资金供给时，无法提供多样化的金融工具和金融产品来满足投资需求。
金融创新作为金融机构提高服务水平和竞争能力的重要基础，也是有效对冲和分散风险的重要手段。从根本上讲，创新是竞争环境下的现实选择，加快金融创新是我国金融业发展的当务之急。一方面，随着金融市场化的进一步加深，我国金融业面临尽快提升市场竞争力的紧迫要求；另一方面，随着城乡居民收入的不断提高，人们不再满足于传统的储蓄业务和简单的投资形式，需要有多元化的投资产品和投资方式满足其投资、避险和保值增值的需求。
可借鉴富国银行“泛资产管理”经营模式
长期以来，在特有的运行机制下，我国银行业逐渐形成了重信贷指标、轻内部管理，重数量增长、轻质量增长的经营特点。随着国际大融合的趋势，管理手段和工具相对落后的国内商业银行面临严峻的竞争和挑战。如何利用技术手段，推行成本精细化管理，降低经营成本，全面提升管理水平，构筑行业竞争优势，成为现阶段银行财务管理的核心内容。
全美国最佳的零售银行—美国富国银行，在小企业及零售业务方面的实践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它利用商业智能，实现小企业业务和零售业务全流程自动化的科学管理，做到庞大客户数量的风险量化评估，实现业务精细化管理，提高效率、降低成本、提高收益。在目前我国利率市场化条件下，商业银行可以借鉴富国银行的商业模式：成为一家提供全能服务的银行，也就是“泛资产管理”经营模式，其业务范围包括社区银行、投资和保险、抵押贷款、专门借款、公司贷款、个人贷款和房地产贷款等。银行的服务是以客户为中心的，而不是以产品为中心的，这一点成为富国银行的核心理念和发展的动力，贯穿在产品设计、销售和服务中。这值得国内银行业借鉴和学习。目前，富国银行拥有小企业及零售客户已超过3000万家，均已经全面实现精细化管理，并实现了极低不良贷款率。
富国银行的成功经验何在？首先，“交叉销售”的模式大大提高了其对客户资源的利用能力。其次，它十分注重对风险的控制，尤其是风险的分散化。富国拥有80个业务单元，分别为客户一生中可能产生的各种金融需求提供合适的产品，这样就把业务的风险分散化了，使其不容易受到经济周期的影响。这也是富国银行不良贷款率低的主要原因。最后，它十分注重渠道的建设，柜台、电话、网络和ATM的建设都十分完备，能使客户随时随地享受服务。
如何完善风险管理体系
随着金融市场的发展，利率市场化改革的逐步推进，银行间竞争不断加剧。利率市场化条件下将面临较大的同业竞争，资金来源和资金成本将增加很多不确定性。一方面，商业银行需要面向市场筹集资金；另一方面，可以考虑通过加快金融业务和产品的创新增加资金来源。非利息净收入中包括保险业务收入、手续费及佣金收入、交易性收入、资产管理收入、投资收益等项目。同时，要大力发展中间业务和其他新兴业务，实现业务发展多元化，使金融创新成为谋求发展、增加效益、提高竞争力的有效途径，并为银行从源头控制经营风险创造很好的支撑。
金融创新和金融衍生产品的迅速发展，虽然能增加银行的资金来源，也会使银行与金融市场的关系更加密切，银行面临的经营环境日趋复杂，这就需要银行进一步提高风险管理能力，防范新的跨市场金融风险。从当前商业银行金融业务和金融工具的创新上看，已越来越多地涉及各类有价证券、外汇及其衍生产品交易，横跨了货币市场、债券市场等多个市场，由此隐含的利率风险、汇率风险、流动性风险等市场风险也摆在了面前。长期以来，我国商业银行的风险管理主要集中在信用风险管理上，缺乏管理利率波动带来的市场风险的经验，对一些新兴业务风险的认识和重视远远不够。相对信用风险来说，市场风险更具复杂性和不确定性。银行在金融市场上直接进行交易和投融资活动，利率、其他资产价格的变化以及经济波动，都会对银行产生很大影响。而且，这些因素来自市场，相互联系、影响、传导，瞬息万变，更加剧了市场的不可预测性。国际经验表明，金融衍生产品的蓬勃发展，使市场风险的度量更加困难，风险也具有了更大的隐蔽性和危害性。应从风险是否可控、成本是否可算、信息披露是否充分这三个方面进行严格管控，进而完善风险管理体系。
（作者系国家开发银行金融研究发展中心主任。因版面有限，本文有删节，原文请参见中国金融四十人论坛网站www.cf40.org.cn）
作者：郭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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