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晋川：山西煤炭产权改革的案例研究

　　2014年11月1-2日，由浙江大学科斯经济研究中心主办，由香港大学经济金融学院、浙江大学经济学院、浙江大学社会科学学部和中信出版社协办的《经济解释》学术研讨会在浙江大学召开。搜狐财经进行了媒体支持。浙江大学经济学院院长史晋川教授在会上发表了演讲。以下是演讲全文：

史晋川：浙江大学经济学院院长

　　这个题目是关于产权缔约的分析，这个分析依据的是产权理论，它是从真实的事件当中找到的一个真实的故事，就是2008年山西的煤炭产权改革的案例研究，是和我的一个研究生合作完成的，现在正在投稿的过程中。

　　这个论文要反思的是两个问题，一个是政府主导的整合煤炭企业资源的产权重新缔约合理性的问题。第二个是参照山西的案例，我们是否有更好的方式减少产权制度变迁过程当中的利益冲突，也就是更顺利地缔约。

　　论文的正文第一部分是我们回顾了山西的煤炭改革的过程，这个过程有三个在改革开放之后，特别是本世纪以来有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2000年开始，山西地方政府对煤矿的承包经营权的放开，这是一个阶段，有大量的温州商人进去了，大家可以看到温州商人到2004年这个阶段结束的时候，山西境内的60%的小煤矿都是温州商人承包经营的。第二个阶段，因为出现了很多问题，小煤矿的经营出现了很多问题，然后进入了产权改革的第二个阶段，这个阶段最大的特征是采矿权的有偿使用，就是煤炭资源的国有产权，所有权没有改变，但是对采矿权开始有偿使用，开始进入了这么一个阶段。但是这个阶段完成之后，有些成效，但是问题还是继续存在，这个问题等会儿会梳理到，所以进入到第三个阶段2008年开始，促使第三个阶段的非常重要的原因是矿难，第一个阶段和第二个阶段的改革都没有解决矿难的问题，因此矿难上升非常快，于是进入第三个阶段。第三个阶段是煤矿的兼并重组的大整合的阶段，这个阶段陕西省政府以三大煤炭基地和18个规划区为单位，然后以国有的煤炭企业为主体来进行收购和兼并山西的中小煤矿，这样一个阶段，山西省政府有一系列的文件。这个我们跟大家说明，这个是在真实的世界里面真实发生的故事，是山西的煤炭产权，在不断地缔约，处在不断的变化当中，我们要分析的是第三阶段的缔约，也就是最新一次的产权重新缔约。

　　产权的缔约分析框架，我们是参照的新制度经济学，特别是利贝卡普的《产权的缔约分析》的分析框架，讨论产权重新缔约的动力问题，重点讨论产权的动力问题，它一定是有利益，就是防止租值耗散，反过来讲也是缔约的利益。所以从利益的角度来看，产权的重新缔约对山西来说，至少缔约的倡导者认为是有几个方面的利益的，第一是有利于解决煤炭的粗放开采，在中小煤矿占主导地位的时候，煤矿的粗放开采是非常厉害的，回采率非常低，有的煤矿回采率20%、30%甚至百分之十几，资源非常大的浪费。那么重新缔约形成大规模的机械化的开采，对资源的开采率可以提高，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利益。

　　第二个是通过产权的重新缔约，有可能利用更加科学、更加大规模的科学生产，可以降低矿难，这是重新缔约可能的利益。

　　第三个利益是生态的破坏可能会得到进一步的改善。

　　第四个利益是在地方层面的官煤勾结腐败的问题，寄希望于通过这次重新缔约，以国有企业的为主的兼并能够解决这个问题。

　　缔约的利益方主要是三方，第一方是民营中小煤矿的企业，以温州的煤老板为主，第二方是省属的国有企业，在这个案例当中，山西省政府主要是八大国有企业，山西焦煤、阳泉煤矿、潞安、晋城、铜煤（音译）、山西煤炭总经销和山西煤炭进出口和中美平朔（音译），这八家公司，后来又增加了三家作为并购的主体。第三个主体是山西省人民政府，所以缔约的利益和主体大约是这样的情况。

　　影响到缔约成功的因素主要有几个方面，我们提到第一是预期的总收益，通过重新缔约也就是制度变化，变迁带来的总收益的问题，还有其他的企业的像异质性的问题，信息的问题等等，这些问题都会影响到缔约是否顺利、是否成功。参照这样的因素，我们也做了一些简单的分析。

　　比较核心的一项内容是在上述基础上，我们初步地展示了山西煤炭重新缔约当中的利益冲突，是利用三部曲。第一是山西省政府的补偿方案，山西省政府补偿方案大家可以看，它出的一个方案，这个方案我们简单讲就是2004年采购权的有偿使用，在这个基础上当时政府行政发包，很多企业拿到了煤矿的采矿权，在这个采矿权当时购买的价格基础上有一个相应的补偿，然后对投入的设备也有相应的补偿，利用这样的补偿，把那些中小煤炭全部重新兼并收回来。所以大家可以看到陕西省政府的有关文件，以及一些具体的补偿。

　　温州煤老板，我们简单讲矿主的反对主要是两个方面，第一，他认为你当时的采矿权已经给我了，你现在要收回去，你必须给予充分的补偿。他们认为山西省政府的补偿远远不够充分。第二，他们认为这个补偿不应该用行政的方式，而应该用市场的方式，在市场当中通过各方的谈判，因为整个这个时期，从2000年到2008年，山西的煤炭价格一直在涨，他们认为应该通过市场谈判的方式来谈补偿的价格，而不是政府的行政定价来谈并购的价格。

　　山西省政府的反驳，是两条，第一条，当初2004年我给你开采权的时候就是行政定价，你现在要求市场定价，这是不可能的。第二就是你原来在这个过程当中有很多炒的行为，而这个炒的行为没有达到法律的认可，你哪怕炒得再高现在要我补偿我也是不会补偿的，等等。

　　最后这个方案在政府的强制推动下实施了，实施之后确实是达到了一些目的，比方说煤炭生产效率提高了，安全水平确实提升了，安全水平从2007年的百万死亡率从0.726下降到0.188等等，还有煤炭的产量、效益都增加了。但是也存在问题，行政定价带来了一系列的问题，以及政府的行政推动带来了一系列的问题，以及信息的不对称带来了一系列的问题。

　　所以通过这么一个过程的分析，整个山西煤炭的产权制度重新缔约的过程是政府来推动的强制性的过程，这个过程尽管达到了一定的目的，但是从某种程度上是扭曲了利益，偏离了帕累托的最优途径。我们概况一下，整个山西煤炭的产权重新缔约，所有的利益都是政府拿走的，所有的成本都是温州煤老板、中小企业承担的，实际上是这么一个过程。

　　还有4分钟我再简单地说两个评论，第一，盛洪教授刚才讲了，五常先生的话一直在强调所有权并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其他的那些权力的用合约方式来租值，这个思想我觉得是一个非常好的思想，从本质上来讲我也是接受的。但是我并不觉得所有权在这个过程当中就真的不重要。我觉得盛洪刚才的发言是进一步佐证了张教授的最核心的思想，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要来研究在不同的所有权情况下，你要通过合约来做更加优化的产权的缔约和资源配置的改进，它的约束条件是什么。我本人直观的认为，国有制的这些资源、这些产权在所有的跟其他的产权相比较，在不改变所有权的情况下去做缔约是最困难的。尽管它在中国有了很大规模的实践和成功，但是我还是觉得它是最困难的。山西煤改就是其中一个。我的思想是说，不同的所有权不改变它，在下面做合约做一些改进，在国有下面是最困难的，问题是最多的比如说这种，最后政府就要强制推动，这是我的一点评论。

　　第二点评论，我想说的是我们对张教授的贡献，是非常巨大的贡献，但是对这个贡献，我个人觉得确实他对于传统的主流的理论部分，并不完全是一个替代性的理论，就是说有的部分是替代的，有的部分是互补的，而其中的需要我们深入地研究，就是在哪些方面作为一种替代性的巨大的贡献，哪些方面是这两个理论可以互补的。因为有一个学者其中有一篇论文说综合，我想所有的综合都不完全是替代性的，而是有互补性的因素在里面的，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