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阳市行政中心西裙楼一角的一间办公室里，审计署下派的审计小组最近一个多月正对东阳6年来的土地情况做专项审计。“这次算账工作量巨大。”了解情况的国土局一位官员如是说。
被誉为“婺之望县”、“歌山画水”的东阳市，如今大街小巷吊塔林立，房地产广告随处可见。但在繁荣的背后，东阳的土地市场却存着一本“乱账”，暗藏“灰幕”。
“东阳有大量的工业用地在变更土地用途后，根本未经招拍挂，土地直接归属原使用者进行商业开发，甚至有工业用地未经变更用途就直接开发。但相关企业却毫不避讳，对外一致表示这些都得到了政府批准，并准予办理了全套用地证明。”接近东阳市国土局的一位知情人士告诉记者。
《华夏时报》记者获得的材料显示，作为金华下辖的县级市、市域总面积1747平方公里的东阳，变更土地用途且不走招拍挂程序而做经营性开发的地块，保守数字就有近50宗。
上述接近东阳市国土局的知情人士告诉记者，审计组开始审计之后，一些国土系统官员“感到心里没底，不知道谁会担责”。
多宗工业用地“变性”
在东阳世贸大道“东阳中国木雕城”的对面，新落成一家名为华泰皮革城的商场，该商场又名东阳皮革精品交易中心。整个项目由东阳市华泰工艺品有限公司和海宁皮革行业协会联手打造。
公开数据显示，该项目总建筑面积14万平方米，项目总投资在10亿元。计划分二期建设，一期已完成7万平方米。二期正在筹备中，基础设施已开始动工，项目建设计划明年年底完成。
华泰皮革城与华泰工艺品有限公司紧挨在一起，中间没有围墙隔开，从厂区大门就可以直接进入商城里面。华泰工艺品有限公司董事长周湘君称，皮革城的土地性质就是工业用地。
“这是东阳市委市政府专门开会讨论同意的，领导也签了字，还有会议纪要。”周湘君告诉本报记者，土地变更得到了政府批准，不过其以机密为由不愿出示领导签字和会议纪要。
记者从知情人士处了解到，皮革城门口的世贸大道当初在修建时，华泰工艺品公司出了钱，所以和官方有一个协议，允许日后厂里临街的建筑改成商场经营。
华泰皮革城仅是“冰山一角”
东阳经济开发区一家酒厂所在的地块上，一个楼盘正在建造中，这块地原先属于一家印染厂。
楼盘开发企业的一位负责人称，最早印染厂座落此处时四周还是一片荒芜，后因城市扩张，周边逐渐变为居住区，印染厂反成了污染源。政府责令限期搬迁，但印染厂无力另行买地，政府也称无钱给予征迁补偿。几番协商后，政府给出的补偿措施是把工业用地变更为居住用地，由企业自行处置。
企业称，那时是2010年，正好是房地产巅峰期，于是选择了开发房地产。
另一在售楼盘“国际大厦”总用地面积为5730.21平方米，开发商浙江康成实业有限公司的相关负责人称，地块所在地原来是金属铸造厂。国际大厦当初开建时，曾遭到隔壁一家工厂的强烈反对。几番吵闹后，政府出面协调，给出的办法也是改变土地用途开发房产。于是这家小厂变身天炜房地产公司，地块开发成了“紫金公寓”，整个项目占地2220.7平方米，只有一幢楼。
不过，半路出家的企业对房地产其实知之甚少，本报记者以购房人身份询问紫金公寓一位销售人员得房率有多少时，对方却称“听不懂”。
巨额土地出让金流失？
东阳当地一位房地产商告诉本报记者，工业用地变更性质搞开发，是很普遍的事情，甚至有不少地块是工厂主动提出申请改变用途，政府就给办理了，“中间再交点差价就可以了。”
前几年楼市的火爆，基本上变更为商住性质的土地都做了开发，或者再转手倒卖。
上述国土局官员告诉记者，其实这些改变用途的工业用地只要走招拍挂的流程就符合政府的规定，也就不会留下后遗症了。
“很多企业不愿走招拍挂程序，一个是要交土地出让金，而且走招拍挂说不定会有变数，万一杀出个程咬金来呢？”当地一家企业老板告诉本报记者，“在东阳，只要哪家企业想要某一块地，尤其像这种改变用途而来的工业用地原先就是企业自己所有，即使挂牌出让也基本不会有人来竞争，但就连这样装个样子都不愿意。”
上述东阳当地房地产商估算，2010年和2011年期间，这些“变性”土地如果走正常招拍挂程序的话，可收取的土地出让金应该在15亿-30亿元。
本报记者向东阳市国土局采访这些土地的情况，询问在变更用途后有没有经过招拍挂，国土局表示因时间较久远，需要查阅档案后再给予回复，之后就没了下文。
实际上，对于土地变更用途以及经营性开发的相关程序，除了中央层面有明文规定外，东阳市政府也曾在2005年、2008年、2010年先后三次颁布过更为具体的规定，要求“土地使用者改变土地用途用于商品房或经营性项目开发的，市人民政府收回其土地使用权，由市国土资源行政主管部门组织公开拍卖”。
但这些规定几乎成为一纸空文。在建的中山一品商住楼开发商露欣实业有限公司负责人说，他以前就是办厂的，土地一直就是企业的，现在所有手续都是全的。至于土地用途是如何变更的，是补交了差价还是走招拍挂的程序，这位负责人轻描淡写地说：“这些都是政府帮忙做的，是不是公开拍卖我们不知道，要问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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