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特律复兴之路：一个城市样本

    编者按

　　美国市政最大的破产案已经顺利结束。在宣布破产的一年半之后，底特律日前已正式通过法律程序退出破产，百废待兴。这座目前被称作美国的新兴市场将有怎样的发展潜力？

　　底特律正在探索自己独特的复兴道路，这也为其他城市乃至中国城市化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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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投资从前两年开始在底特律进行战略部署，如今这些投资案的进展如何？当下还有哪些投资的机会？且看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的深入调查。

　　核心提要

　　和一年半以前刚刚递交破产申请时相比，底特律正在发生变化。底特律市政历史性地退出破产使得这座城市从城市衰败的象征逐渐变成新的崛起力量。它正在探索自己的复兴道路，这也为其他城市提供了一个当下的样本。

　　特派记者 叶慧珏 底特律报道

　　2014年年底，经过一年半的法庭程序，底特律市终于成功退出破产。

　　债务规模在最高峰曾达到180亿美元的底特律市财政终于削减了70亿美元的未担保债务。紧急管理人凯文·奥尔（Kevyn Orr）将权力逐渐让渡给新一任民选市长迈克·达根（Mike Duggan），市政府和市议会开始履行职责。

　　“底特律现在绝对是，也很可能是美国目前为数不多的新兴市场之一，现在这座城市拥有较有利的位置，会在未来获得成功。”履新不久的底特律经济发展公司（DEGC）主席兼CEO罗德里克·米勒（Rodrick T. Miller）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

　　尽管记者在采访中屡屡听到人们强调，私人商业投资和市政破产之间没有任何关联，但他们也承认，底特律走出破产后城市社区和招商引资环境的变化，是这座城市釜底抽薪后重生的关键要素。

　　和一年半以前（2013年年中）刚刚递交破产申请时相比，底特律正在发生变化。楼宇的空置率逐渐下降，零售业正在逐渐回到这座城市，一些大型的基础设施建设项目正在进行，汽车业伴随着其他高附加值的产业在城里吸引许多年轻人前来，创造了新的就业……这座城市正在转向复兴。

　　失业率能说明很多问题。根据美国劳动统计局的数据，和2009年7月高达27.8%的城市失业率相比，如今这个数字已经降到12%左右——尽管仍远高于全国5.4%左右的水平。

　　大底特律地区的数据则更加振奋人心：2014年7月失业率为9.4%（全国6.2%），与2009年7月高峰时期16.3%（全国9.5%）相比，下降迅速。

　　大底特律地区是以底特律市为核心周围围绕的一共11个县组成的整体，该地区聚集了大约30万家公司，其中13家财富500强企业。而底特律市是大底特律地区的核心。

　　2009-2013年，大底特律地区在全美都市圈GDP增长的排名中，仅次于达拉斯，五年增速14%，超过全国平均水平的9%。每年增速都在1.3%以上。

　　底特律市政历史性地退出破产使得这座城市从城市衰败的象征逐渐变成新的崛起力量。它正在探索自己的复兴道路，这也为其他城市提供了一个当下的样本。

　　“底特律如今就是一个城市实验室。” 底特律居民、房地产经纪商詹姆斯·比利（James Bieri）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

　　零售业回归

　　新任底特律市长迈克·达根在上台之后，反复强调吸引人口回流城市的重要性。根据2013年的统计，底特律市的人口为69.7万人，远低于1950年城市发展高峰时期的180万人。城市财政紧张导致公共服务缺失，产业衰败也使得人口迅速流出城市，反过来造成税基下降，社区萧条。因此底特律一度被美国媒体称为“濒临死亡”的城市。

　　如今，零售业开始进驻，这成为底特律复兴道路上的积极迹象。

　　那些在其他大城市随处可见的连锁餐馆和超市，像全食品超市、Meijer超市、Buffalo Wild Wings餐馆、Applebee's餐馆等最近开始陆续进驻底特律市内，同时还有一些高档餐馆品牌也在市区开业。

　　“这些连锁零售业态的进驻更让人注意，因为他们有一套自己选择市场的标准，只有符合标准，他们才会考虑投资。我们曾经不在这些零售业态的市场名单上，而现在这一切得到了改变。”底特律地区商会副主席莫林·克劳斯（Maureen D. Krauss）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她表示，连锁零售业的选择标准很大程度上与当地社区住户数量及住户的收入水平等相关。

　　以星巴克连锁咖啡店为例。底特律目前一共有3家星巴克店，而纽约曼哈顿岛上的星巴克就有数百家店。“星巴克以前在这里并不流行，因为这里不安全。”詹姆斯·比利说，他觉得未来有望得到改变。

　　除零售业外，一些和良好社区紧密挂钩的服务业也回到了城市中，包括将总部迁移到底特律下城伍德沃德大道1号楼的美国500强企业五三银行（Fifth Third Bank），以及在今夏将要迁入的老牌律所Varnum。

　　这两栋大楼都属于底特律投资大鳄丹·吉尔伯特（Dan Gilbert）旗下基岩（BedRock）房地产服务公司。基岩副总裁丹·穆棱（Dan Mullen）见证了这个趋势。

　　“我们在底特律市破产前就在市区深耕，这里有极大的潜力。破产并没有妨碍我们的发展，反而帮助了我们在这里的投资。”他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表示。

　　服务业的回归和人口的回归相辅相成。根据底特律地区商会的资料，如今底特律市区的居民住房的入住率接近满额。

　　变革性的基建项目

　　大型基础设施建设是带动城市复兴的变革性环节。

　　根据底特律地区商会的数据，从2006年到2013年底，底特律市一共吸引的私人投资超过101亿美元，这还不包括最近几个重大的基础建设工程。商会的数据显示，从2013年1月至今，已宣布的私人投资额就超过24亿美元。

　　“那些长期的产业投资人愿意来和我们对话了，这是完全不同的趋势，他们是在看未来5-10年甚至20年的投资回报。”克劳斯表示。

　　就在底特律申请破产前不久，一条长约3.4英里的轻轨建造项目启动，这条名为M1的轻轨贯穿南北，将连接底特律最中心的区域直至北边的新中心，成为大市中心区域的主要公共交通干道。这是底特律自1987年完成市中心小范围的旅客捷运系统环线以来，该地区首个大众交通基建项目，也是底特律公私合营的首例尝试。

　　它由包括丹·吉尔伯特、瑞克·卡玛诺斯（Rick Karmanos）、罗杰·潘斯克（Roger Penske）和麦克·伊里奇（Mike Ilitch）等富豪私人筹资，公共部门提供日常运营。

　　和吉尔伯特类似，伊里奇家族也是在底特律深耕多年的大投资家，其主要资产位于城市中城。如今，拥有全美冰球联盟中底特律红翼冰球俱乐部的伊里奇家族投建的新冰球场，被人们寄予厚望，认为可以为底特律带来真正的变革。

　　这个还没有命名的新冰球场坐落在下城和中城之间，连接这两个底特律最为重要的商业区。该项目总投资额6.5亿美元，不仅仅是一个冰球场，同时还是撬动整个地区商业业态的杠杆，周边各类零售业、娱乐休闲业和办公楼宇都将伴随着这个冰球场而衍生出来。

　　“这两个地区是整个底特律城市人口最为密集地段最昂贵的地方，也是城市复兴最重要的地方，而冰球场项目将这两个区连接起来，打造城市下一个核心地段，将成为下一个热门的投资地区。”米勒说。

　　1994-2000年担任底特律市长的丹尼斯·阿彻（Dennis Archer）对大型商业带动城市发展的道理深谙于心。他在任期间，支持建设足球场和棒球场，同时建成三个赌场，花费较少的公共投资吸引更多的私人资金，带来的结果是在任期间每年财政保持平衡。

　　“底特律需要吸引私人投资来进行这些大型基建项目。”阿彻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表示，“如果你过两年再来底特律，会看到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城市面貌。”

　　产业多样化

　　作为老牌“汽车城”，汽车产业的升级改造更是与城市复兴息息相关，汽车业是这座城市的血脉。

　　过去五年中，美国的汽车产业已恢复并超过了萧条前的生产水平。通用汽车重新将其全球总部搬回底特律下城靠近河畔的复兴中心建筑群，不仅带动了周边业态的发展，也使得城市受益于汽车业的全面复苏。重组后的菲亚特-克莱斯勒、福特以及通用汽车在过去一年半的时间内，也在该地区陆续投资了好几百万美元。

　　汽车零部件的一级供应商、美国车桥制造公司（AAM）执行董事威廉姆·史密斯（William A. Smith）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透露，他们将要在底特律城区新建囊括制造、物流、技术和培训等功能的中心设施，预计可以创造超过1200多个岗位。

　　“汽车产业有深刻的变革，创造了相当多的就业……如果不保守地说，每新增1个汽车业岗位，都会带来其他相关产业10个岗位。”阿彻表示。

　　底特律中华商会会长徐京则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汽车工业在北美地区的复苏十分强劲，三大汽车集团最近的几个车型都有相当不错的销售规模，但是汽车城的复苏则需要时间。

　　已经有不少中国资本看准汽车业的复苏机会，在底特律和周边地区进行战略部署，包括已成功上市的汽车零部件生产商耐世特（Nexteer）背后就是中国资本在推动，还有在密歇根州内投资1.4亿美元的中信戴卡（CITIC Dicastal）公司等。不过徐京指出，中国汽车业仍是规模大而附加值较低。

　　“中国投资人仍认为这里有巨大的风险，但是会带来巨大的利益。”徐京表示，“这种认知不完全对……如果你了解了情况在这里投资，在复兴的过程中有潜在的高回报，是一个非常好的可以把握的时机。”

　　过去几年内已有超过100家中国企业在密歇根州投入了超过10亿美元，其中许多是在汽车业。

　　“我们对过去的历史传统十分骄傲，不过同时我们也有许多新的产业在发展。包括医疗和IT业在内都成为这里新的增长点，许多初创企业在这里成长。”密歇根州州长瑞克·斯奈德（Rick Snyder）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表示。

　　吸收并多样化产业结构成为底特律抵御下一次危机的重要措施。底特律中城集中了医疗科研和教育产业，下城则是IT、广告等新兴产业的聚集地。

　　吉尔伯特在城市里的投资版图可以说明一些问题：除基石房地产服务公司外，他还握有运转资金的快速贷款（Quicken Loans）公司、注重于投资IT等新兴产业初创公司的底特律风险合伙公司，以及最近设立的旨在为底特律市区提供高速网络的火箭光线公司等。

　　“我们希望让人们觉得，居住在这里很棒。”穆棱说。（编辑 李艳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