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毅夫：中国已经成为中等偏上收入的国家

　　搜狐财经讯 3月26日到29日"博鳌亚洲论坛2015年会"在海南博鳌举行。在27日的“对话林毅夫：中国的奇迹”的分论坛上，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教授、名誉院长、全国工商业联合会副主席林毅夫在谈到“收入分配”问题时表示，经过三十多年的发展，要素禀赋当然有很大的变化，在去年年底的时候，我们的人均GDP已经达到7500美元了，是一个中等偏上收入的国家。

　　以下为现场文字实录：

　　杨燕青：从这个角度，我们的要素禀赋可能是我们应该选择一个经济发展战略或者一个短期的经济增长模式以及中长期的经济发展的所有的战略的最核心的基础，大家可能要问，我们经过改革发展的20年，整个中国的要素禀赋和20年前相比，发生了哪些大的变化？从这个角度而言，我们的经济发展战略又应该做怎样新的选择？

　　林毅夫：从战略的层面来讲都是一样的，都是按照比较优势发展的。但是，你的要素禀赋发生变化，你要优先发展的产业就会不断地变化，很明显的一个例子，在1979年刚刚改革开放的时候，中国的人均GDP按照市场汇率计算，与当时世界上最贫穷的非洲大陆，而且还是撒哈拉沙漠的大陆，平均人均GDP的三分之一都还达不到。在我们中国你可以想象，一定是劳动力相对非常丰富，资本极度短缺，在这种情况下，中国在市场上有竞争力的产业是什么，一定要多用劳动，少用资本，就是劳动密集型的加工业。

　　杨燕青：所以五六十年代的重工业的优先发展战略，后面证明是错误的，你的理论做了完美的解读，同时对未来我们到底怎么发展产业提出了一个核心的战略，我们还是要轻工业核心发展，而不是重工业？

　　林毅夫：是的，这里面也说明了50年代的时候我们有非常美好的愿望，希望十年超英赶美，在极端农业基础上去发展重工业，这样的发展让中国取得了一定的成绩，虽然非常穷，60年代的时候就可以制造原子弹，70年代的时候人造卫星都可以上天了，这是发达国家才能做的事，但是我们做到了，那付出的代价是什么？资本极端短缺的状况下，你把那些资本配置到去发展，资本需要很多的重工业，导致比较具有优势的劳动密集型产业没有资本能发展起来.

　　所以为什么1979年我们生活水平的改善很少，而且和发达国家的收入差距还在扩大，但是，从1979年的改革以后，我们采取了不同的发展策略，当时我们知道是采取了一个渐进的双轨的制度，对原来不符合比较优势的产业，继续给它必要的保护补贴，因为你不给它保护补贴，它就垮了。 然后是放开符合我们比较优势的劳动密集型产业的准入，而且帮助它进入，所以我们那些产业利用廉价劳动力，它的生产成本很低，在国际上就很有竞争力。所以，我们的出口就增长得很快，每年百分之十六七的出口增长，中国就变成了世界工厂。

　　经过三十多年的发展，要素禀赋当然有很大的变化，因为在1979年的时候，人均收入只有非洲国家平均收入的三分之一，但是在去年年底的时候，我们的人均GDP已经达到7500美元了，是一个中等偏上收入的国家，资本就不是那么短缺了，而且劳动力从过去极端丰富，到现在劳动力又变成相对短缺了，所以原来有比较优势的产业就逐渐失掉比较优势。

　　另外的比较优势是永远比较出来的，过去的产业失掉了比较优势，就代表了我们在新的资本相对密集，技术比较密集的产业，我们从中低端到中高端的产业就具有比较优势了。 从政府的角度来讲，作为发展战略来讲，应该都是按照比较优势发展的，但是它的内涵会随着你的发展阶段的不一样，要素禀赋结构的变化，它要优先发展的产业应该也不同。

　　杨燕青：再回到企业的自生能力，您刚才也讲到我们在改革初期，为了避免整个国企崩塌式的问题，从而影响整个经济增长的质量和速度，所以我们开始对国企保持了一定的补贴，后面我们也开始改革国企，但是一直到今天，可能国企依旧是没有足够的自生能力的，从这个角度来看，您觉得在过去20年，再看未来20年，企业这一块需要怎样的制度环境，需要怎样的发展战略，同时基于什么样的改革，才能让企业真正获得您讲的比较强的自生能力？

　　林毅夫：也不能说中国的国有企业完全没有自生能力，首先来讲，当时在70年代、80年代、90年代的时候，有很多小型的国有企业，而且是劳动密集型的企业，比如当时的纺织业，城市里面很多的零售业，那些是符合比较优势的。

　　所以，在抓大放小的时候，这些都已经进行市场化、私有化和民营化了，剩下的是我们国家的国资委管的190多家大型的国有企业，因为大型国有企业里面，有些我认为已经符合比较优势了，比如装备制造业，我们有很多装备制造业，比如三一重工，它是民营企业，它的装备制造在国内可以和卡特彼勒和西门子竞争，在国外市场上同样可以和卡特彼勒竞争，可以和西门子竞争，就代表它是符合比较优势的。

　　如果说我们民营企业在同一个行业里面符合比较优势，国有企业在同一个行业里面也应该是符合比较优势的。但是，还有一些跟国防安全，跟军工有关的国有企业。你知道那些跟国防安全，跟军工有关的少数的国有企业，它竞争的对象是美国，是欧洲。我们知道这些军工的技术、资本和研发周期都特别长，在发达国家，实际上都已经超越它的阶段了。所以发达国家的军工企业实际上都要从政府那里得到保护和补贴。所以我们在少数的军工行业里面，我想它也并不完全符合我们的比较优势。

　　在这种状况下，它的改革怎么改？有的人说它是国有，就没有竞争力，所以就要保护补贴。我个人的看法并不完全一样，我认为它是违反比较优势，但是我们一定要它存在，它就没有自生能力，那就要保护补贴。问题是，在国有的时候，保护比较多，还是在民营的时候，保护补贴比较多？从理论上我可以预断，90年代我跟不少人有争论，有的人说国有企业搞不好是因为国有，我说符合比较优势这应该没什么问题，你不符合比较优势的大型的跟国防有关的国有企业，到底是民营好，还是国有好？

　　我认为这对企业违反比较优势就能有政策性亏损，就要有政策性补贴，事实上我认为国有会比民营好，为什么？如果它是国有厂长经理，政府公务员，当然他会说我所在的产业不符合比较优势，跟这个理由跟国家要保护补贴，但是他要了保护补贴，顶多能多吃，过去没有八项规定，但是不能多拿，多拿永远是违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