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发改委总是有理 放管结合留下很大空间

　　到底还是改革的年代，总还是要干事业，干大事业的。

　　发改委宣布，将从6月1日起取消绝大部分药品政府定价，建立以市场为主导的药品价格形成机制。发改委说，药品价格改革方案规定，除麻醉药品以及包括吗啡和美沙酮等在内的第一类精神药品外，其他药品的政府定价全部取消，“医保基金支付的药品，通过制定医保支付标准，引导药品价格的合理形成机制；专利药品、独家生产药品，建立公开透明、多方参与的谈判机制形成价格；医保目录外的血液制品、国家统一采购的预防免疫药品、国家免费艾滋病抗病毒治疗药品和避孕药具，通过招标采购或谈判形成价格。”

　　这是要走市场化嘛，真是挺大一个事，不仅是因为这是一个巨大的利益，当前中国市场流通的药品约8000多种，其中常年流通的2000多种，发改委轻易地就放了？而且，药品关乎民生——这是习李新政极为看重，且诏示为治国理念的重中之重。

　　自2000年以来，政府部门对医保目录内药品和目录外药品实行政府指导价管理，即最高零售限价管理。原来政府最高零售价管理更多的是基于一个以成本加成为主的最高价格的控制，现在更多的是让医疗保险代表参保方，更多地参与到药品价格的形成，通过医保支付标准制定，或者通过谈判机制，更好地由市场机制来形成价格。

　　发改委很有信心：药品价格改革后，药价将保持稳定。

　　按一般经济学道理来说这是对的：当市场竞争充分时，社会生产成本被发现，垄断价格被消除，消费者得到实惠。但竞争是激烈的，市场价格形成过程中会有跌宕起伏，价格也会有高低反复，这将或长或短地影响民生，也影响官员的政绩。所以说发改委作出这个改革决定，真的了不起。

　　但发改给自己留了条后路：放开价格，并不意味着放弃对药品的监管，而是要采取“放管结合”的方式，从强化医疗行为和价格行为监管等方面加强监管，“加强医疗行为的监管，建立科学合理的考核奖惩制度，控制不合理使用医疗器械、过度检查和诊疗，强化医药费用的控制；对价格行为进行监管，对医药体系和经销单位是否存在价格欺诈、价格串通和价格垄断行为，一旦发现就要严肃处理。”

　　一个“放管结合”，就给自己留下了很大的行政裁量空间，体现了中国人的智慧。

　　正当我们赞叹发改委勇于改革的时候，忽然发现，发改委同时还在做着相反的事情。4月30日上午，发改委召集空调厂商和主要渠道经销商，参加“规范价格竞争、繁荣空调市场”的提醒告诫会，要求在即将到来的空调销售旺季中，控制空调销售价格，“不许打价格战”。

　　这是什么意思？就是不许市场竞争。行政当局类似的做法过去有过多次，很著名的一个是严禁机票打折。这禁折令反复拉锯多回合，终于被废止。如今发改委要老戏新唱？

　　价格战是市场竞争的常规战法。在空调业，自去年9月格力发起的“20年来首次发动价格战，斥资百亿回馈消费者”而揭开帷幕，其他企业如美的、海尔、TCL集团、长虹等厂商均悉数跟进。今年3月27日到29日，多家空调企业再次发起“空袭72小时”的大规模空调促销，有企业甚至推出不足千元的的促销机型。据奥维云网(AVC)监测数据显示，此次促销当周，空调整体均价同比下降8.7%，环比下降12.3%。

　　价格战大大坏了良心！一看原因，却是老调重弹：不利于企业的产品研发升级，从而错失转型升级的最佳时机；空调产品能效升级受阻，导致高能耗的产品份额出现小幅回流；不利于行业的良性竞争，市场占优的企业以降价的方式清场中小企业，未免有失公平，涉嫌垄断，对于经销商来说，等于是在当搬运工，卖得多并不等于多挣钱……

　　这第三个说法有点意思。竞争中如果把别的企业挤趴下了，就有失公平了？就缺德了？并且涉嫌垄断了？还欺负了经销商了（这在文后会有另外的例子）？其实，发改委是很想清场一些中小企业的，从而解决产能过剩，促进企业升级换代，比如钢铁行业。但发改委总是不能如愿，可能正是因为他的慈悲和公平的情怀。如今在空调行业，清场不用发改委亲自动刀子，不用行政权力背黑锅，但发改委还是看不过眼，于是再下禁折令。

　　这次发改委干预空调市场的初衷有两条：第一，禁止价格串谋、横向垄断；第二，不许打价格战、摒弃恶性竞争。

　　细一想这两条是矛盾的。价格串谋、横向垄断的目的，一般形成卡特尔，以维持产品高价，从而欺负消费者。在目前空调产能过剩、库存高企下，价格串谋是不可能的，而价格战正是打破卡特尔的天敌，这二者互为矛和盾。

　　正是在这种矛盾的状态下，奔驰倒霉了，左右不是人。

　　江苏省内的奔驰经销商达成并实施了一项协议，限定一些整车及配件的最低售价，这被江苏省物价局认作价格垄断，罚奔驰3.5亿元，奔驰认栽。

　　奔驰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至少在奔驰销售体系内部，奔驰相应发改委的号召不打价格战，本应大大表扬吧，但却又撞上发改委的另一条死线：横向垄断卡特尔。

　　细想，这卡特尔其实只是企业维护品牌形象的常用手段，苹果产品就极少降价。奔驰这是垄断吗？协议没有限制消费者买其他车吧？损害消费者利益了吗？如果价高卖不出去，损害的是奔驰的利益；协议损害经销商的定价权了吗？如是，经销商可以不经营奔驰产品嘛；消费者和经销商都有权力用脚投票，真不劳政府为奔驰费神。

　　发改委总是有理。让市场主导价格形成机制有理，自家“放管结合”也有理；禁止打价格战有理，禁止联手不打价格战也有理；油价到的调价窗口调价有理，不调也有理。至于别家嘛，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