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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改初衷? ——从夏衍对《黄土地》的批评说开去(组图)

来源:21世纪经济报道
不改初衷? ——从夏衍对《黄土地》的批评说开去
导读

  三十年前,夏衍肯定了陈凯歌选择黄土高原题材的眼力,但他同时提出了一个问题:如何才能使观众正确地看待这块黄土地呢?是让观众觉得这块土地上的人民有希望呢,还是没有希望呢?……在形式与内容之间,他不赞成片面地追求形式之美。对这个批评,陈凯歌不知作何感想。反正他是在片面地追求形式之美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到后来,甚至连形式也美不起来。

  张冰

  台风天,趁着不下雨的间隙,我还是跑出去把《道士下山》看了。小道士被老道士送出山门,我在那一刻心潮澎湃,仿佛这电影的无限可能就此展开。然而两个小时结束,眼看着一山空翠乱成一地鸡毛,我只好对着满屏吐槽文,感慨“于我心有戚戚焉”。

  小道士下山,老道士送他两句箴言:“不择手段非豪杰,不改初衷真英雄。”这两句话在徐皓峰的原著里本是“不择手段是人杰,不改初衷是英雄”,引自古龙的小说,意思是人杰和英雄不同,人杰无所不为,英雄不改初心。徐皓峰引用古龙的原意且不去讨论,陈凯歌的改动也许是觉得,不择手段无论如何是不该提倡的吧。然而两个钟头看下来,魔幻武侠同性恋外加京剧哲理的大拼盘,到底是不改初衷呢,还是不择手段?半夜里,睡不着,把陈凯歌的“初心”翻出来看了一遍。

  1983年,陈凯歌将自己写的一个知青题材剧本带给广西电影厂,厂方否定了这个剧本,却提供了另一个本子——由张子良编剧,从柯蓝散文改编而来的《深谷回声》。柯蓝的散文写于上世纪80年代,如果不看结尾一段的话,这篇讲述陕北姑娘以死抗争包办婚姻的散文,明显是十七年文学的路数。身为八路军的“我”和姑娘之间产生了朦胧而真挚的感情,文章对此的刻画极为细腻,让人想起茹志娟的名作《百合花》。彼时三十岁出头雄心勃勃的陈凯歌,对这个套路的剧本显然并不满意。谁会在八十年代再去拍一个妇女反抗封建婚姻的悲剧呢?这些在革命年代里被一再讲述的故事,而今看来实在是太老套了。为了修改剧本,陈凯歌和摄影师张艺谋、美术师何群一起到陕北体验生活。在这片孕育了新中国当时却依然贫瘠的土地上,他们见到了沉静的黄河,苍茫的群山,单纯质朴的剪纸,还有那惊天动地的安塞腰鼓……一天清晨,一位老汉在黄河边打起两桶水,佝偻着身躯离开。后来,陈凯歌回忆:“我们就是在那个早晨,明白了应该写什么,怎样写。”

  陈凯歌把这个动机拍进《黄土地》,就有了经典的翠巧打水那场戏。当黄河水柔和的波纹曲线充满了整个屏幕时,我相信,在陕北的日日夜夜,一定有什么是真实地触动了陈凯歌他们。我们看到耕犁翻开黄土的特写,搅动起我们民族的记忆深处,如此温暖、安详,让人心安,也让人心酸。厚重的黄土占据了画面的三分之二,小小的人物从地平线之下的黄土地里翻出来,又消失在地平线之外,《黄土地》以这样的入画和出画方式昭告着土地和人的关联。黄土地养育了中国的农民,然而它又是压抑的。它挤压着淡白而高远的天空,构成了一种亘古不变的压抑性力量。镜头长时间的静止,人物面部表情亦是有意地保持平静。婚礼是红色的,然而并不喜庆,翠巧在门后看到的婚礼和她自己的婚礼,麻木里并无不同,就像翠巧的歌儿唱的,“人里头数不过女儿可怜”。黄土地的祖祖辈辈,就这么周而复始,循环往复地生活着。这当然不是柯蓝的故事,也不是张子良的故事,这是一部崭新的《黄土地》。它是写实的,也是象征的。它讲述了翠巧的命运,但它又不仅仅是翠巧的命运。它向民族的历史里寻根,也把批判的眼光投射在生养自己的国土。《黄土地》里的象征是如此显豁,八十年代的电影观众不用费力就能辩认出这部电影的文化反思意味。所以,尽管它不无缺陷,却一路收获了批评家的赞美,直到今天,还被当作导演的代表作广为传诵。而因为那行走在陕北的日日夜夜里真实的触动,《黄土地》的象征虽然宏大,却并非一戳即破的空洞纸板。它立得起来。

  三十年间,伴随着陈凯歌电影声誉的日渐坠落,《黄土地》这部青涩的处女作被追忆成影史神话。不过,当我重新翻开第五届金鸡奖评委会针对《黄土地》的争论时,我却对夏衍当年的批评产生了兴趣。在篇幅不长的发言里,夏衍肯定了年轻导演选择黄土高原题材的眼力,但他同时提出了一个问题:如何才能使观众正确地看待这块黄土地呢?是让观众觉得这块土地上的人民有希望呢,还是没有希望呢?而对于那场精心设计的求雨戏,夏衍不以为然,倒是读出了几分“欣赏落后”的意味。作为一个有整体观的电影人,夏衍不赞同为了暴露而暴露,艺术作品揭露落后的目的是改造落后。在形式与内容之间,他不赞成片面地追求形式之美。

  对这个批评,陈凯歌不知作何感想。反正他是在片面地追求形式之美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到后来,甚至连形式也美不起来。在《黄土地》的电影台本里,说起翠巧黄河边打水这场戏,陈凯歌深情地写道:“打水这件事,是翠巧每日都要做的。应该把黄河拍成乡亲们的伴儿,而不是神灵。”可在《道士下山》里,他却贡献了银幕上最丑陋的西湖景观。搁在三十年前,这么糟蹋三潭映月,陈凯歌自己都不会答应吧?

  金鸡奖评委的争论里,还有一些从三十年代走来的左翼电影人,他们见过了电影各种新奇的花样,又有社会主义时期文艺创作经验作参照,对《黄土地》的批评也颇值得琢磨。比如陈荒煤,就批评《黄土地》的台词听不清。荒煤对电影的基本要求很简单:听得清,看得懂。这个批评看上去不怎么严重,背后却包含着怎么看待电影的大问题。拍电影是干什么的?电影是拍给谁看的?

  夏衍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他说,电影是给亿万中国人看的,因此,创新就必须考虑群众的喜闻乐见。这话,听着很老套,可能又是当年新锐的第五代不以为然的。不过,当电影导演们一次次耗费巨资却换来满屏吐槽的时候,我倒觉得,这些土得掉渣的批评声音,也许还没过时。(编辑 李二民)

  
不改初衷? ——从夏衍对《黄土地》的批评说开去
不改初衷? ——从夏衍对《黄土地》的批评说开去

  作者:张冰
business.sohu.com false 21世纪经济报道 https://epaper.21jingji.com/html/2015-07/13/content_133017.htm?div=-1 report 3359 导读三十年前,夏衍肯定了陈凯歌选择黄土高原题材的眼力,但他同时提出了一个问题:如何才能使观众正确地看待这块黄土地呢?是让观众觉得这块土地上的人民有希望呢,还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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