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林中观看，所见繁复而残忍(组图)

　　听客溪位于美国东部弗吉尼亚州蓝岭的山谷里，如果不是因为安妮·迪拉德写了一本《听客溪的朝圣》，恐怕不会有人知道。

　　1971年，26岁的安妮在听客溪生活了一年，这时她已经大学毕业，结了婚，刚刚经历了严重的肺炎。 她喜爱自然，读过许多自然文学的著作，其中不乏梭罗、爱默生等名家的作品，甚至她的毕业论文写的就是梭罗的《瓦尔登湖》。现在，当她真正生活在自然中，必定不会放过沉浸于此的机会。

　　这一年里，安妮·迪拉德写下了很多笔记。一年后，她整理这些笔记，开始动手写作这本关于大自然的书。她放弃了线性叙事，几乎没有事件，整本书遍布着安妮·迪拉德的细致观察与思考，它不只纪实，还有更多玄思。

　　当安妮来到听客溪，所做的只有两件事：一是观看，一是思考。

　　她把观看分为两类。“一种观看，是细细观察，不断分析和刺探。另一种观看，是要放下一切。这两种观看之间的差别，就好像走路时有没有带照相机。”概括来说，一种是巨细无靡地盯住细节，一种是全息般地感受整体。

　　两种观看，缺一不可。安妮正是在这两种观看中，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日子。关于第一种观看，安妮写到了很多，她甚至打了个比方，说“大自然就像给小孩玩的线条画"找找看"游戏：你找不找得到藏在树叶里的鸭子、房子、小男孩、水桶、斑马和一只靴？”她看看这里，看看那里，正是在玩这一种游戏。

　　关于第二种观看，她说：“我想要做的，并不是去学得这山谷中各种蓬勃生命的名称，而是要让自己对其意义保持开放的态度……我希望事物能以最多样、最繁复的方式存在并显现在我的脑海中。”

　　与自然相处得越久，看到的越多，她对自然的思考也越深入。她开始反省，“自我意识会妨碍我们体验当下。自我意识是都市的诅咒，是世故所代表之一切意义。”她也会发问，“假如你是地球上第一个人，要过多久你才会注意到季节规律周而复始？”

　　当她在林中漫步，看到成群的鸟，看到沙土里的蚁狮陷阱、乳草附近的王蛹、刺槐叶上的幼虫、冬天里的麝香鼠、被袭击的青蛙，看到春夏秋冬往复循环，甚至经历了一次洪水后，她开始想到死亡，想到自然的残忍。然而，这一点，是想不通的。

　　她发现，“我们极为看重个体，而大自然丝毫不看重。”

　　她惊诧，“哺育我们的宇宙是个怪物，对我们是死是活毫不在乎……它僵化且麻木，像是设定了杀戮程式的机器人。”

　　她承认，“全世界都和魔鬼签了约定。你要生，就得死。”

　　这些思考与自然观察缠绕并举，反映出安妮·迪拉德山居生活的两个侧面。唯一感到遗憾的是，这些叙述趋于碎片化，不能拧成更牢固的绳。另外，如她自己所承认的，这本书在文字处理上确实有些“华丽过了头”，像“你在精神之狂风的力道中屏着气，兀自扬帆前进”，“扰乱了的夏日之眠仍像海草般围绕我”这样的句子虽然清新，但总是做作。

　　不过，安妮·迪拉德对待自然的心是真诚的，也因此，才会有这么多细心的观察和纯真的思考。阅读这本书，可以跟随作者的眼睛，去观看美国一处森林里的生态，那些树木、天空、云朵、飞来飞去的鸟、蛇和青蛙、各种昆虫、草、花以及流不尽的溪水，更重要的是，获得一种澄净的思考方式。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15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