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问蔡文胜：另类草根天使

【艾问顶级投资人之创客法则第二期】

　　来势汹汹、群情激昂的创业大潮，鱼龙混杂、泥石俱下，有多少理性的成分？有多少源于对市场的审视？多少人对市场有几分敬畏？出生草根的天使投资人蔡文胜，用看似“冷酷”的方式，展现着自己对创业者的“温柔”。

　　偏爱草根的草根

　　见惯了风格迥异，言语中不时夹杂英语单词或专业术语的投资人，当坐在美图秀秀董事长、著名天使投资人蔡文胜对面，听他操着一口带着浓重地瓜腔的福建普通话，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莫名地觉得很真实、坦诚。

　　果不其然，当我问到“什么是创业”时，他直言不讳：“创业就是赚钱，投资就是用钱赚钱！创业其实最大的原动力还是为了赚钱！只是到了某一阶段，你赚到钱了，才会升华为理想、为社会，为国家做出不一样的事情。”

　　当很多人将创业定义为生活方式、实现梦想、做喜欢的事情时，他的回答很直白。随着沟通的深入，我还会发现，隐藏在真实坦诚背后，是他作为投资人的冷静和睿智。

　　投资人是个高大上的身份。印象中，国内几乎所有顶级风险投资公司的掌门人大都清一色的海归：IDG联合创始人熊晓鸽，波士顿大学新闻传播学硕士；信中利创始人汪潮涌，毕业于美国罗格斯大学；北极光创投创始人邓峰，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工商管理硕士……

　　近年来在国内做得风生水起的天使投资人，要不就是高学历海归，如真格基金徐小平，，UT斯达康创始人薛蛮子等，要不就是毕业于国内名校，如小米创始人雷军，“红衣教主”周鸿祎……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待在这个动辄句子里夹杂几个英语单词的高知群体中，蔡文胜好像显得格格不入：出生于福建农村，高中便辍学，十几岁就摸爬滚打地经商，卖过廉价化妆品，倒腾过服装，靠买域名捞了第一桶金……别说英文，连普通话都很不普通，硬是把家乡“石狮”说成“习西”。

　　但是，看看他的投资成绩单会发现，他和各位投资人还是一伙的。作为天使投资人，他投资的3家公司已经上市：银行卡优惠券平台TTG于2012年在悉尼 ASX 证券交易所上市，游戏研发公司Forgame于2013年在香港联交所上市，更知名的是，2013年在美国纽交所上市的分类信息网站58同城。

　　与“高大上”的投资正规军相比，蔡文胜出身草根，历经数次创业，正因此，他投资企业更多也是草根所创：比如91助手创始人熊俊只是福建本地一所普通本科毕业，冷笑话精选创始人伊光旭大学没毕业，美图秀秀创始人吴欣鸿更是干脆没读大学……

　　不可否认，世界并没有大同，也没有理想中公平。互联网、各种优惠政策等利好，在一定程度上，提供了草根机会，让草根也可以做梦。但是低头看看现实，现在仍是草根机会短缺时代。不然，为什么只有褚时健才能种出褚橙，而你却不能？你有王石、王健林、韩寒等名人“站台”吗？

　　留给草根的机会不多，饱尝市场冷暖的蔡文胜比谁都明白。所以，一看到投资机会，他就会毫不犹豫主动果断出击，以速度来抢占。

　　收购暴风影音时，面对软银、IDG、百度等强劲对手，蔡文胜的制胜秘诀就是“直接打钱”。在竞争对手按部就班讨论、“走流程”时，他直接找到暴风影音作者周胜军，在双方达成口头约定的半小时内，将1200万元划到对方账户。

　　与投资机构资金来源广泛不同，蔡文胜做天使投资人是自费掏腰包——1200万元几乎是他所有积蓄。如此大胆，很难不让人为他捏一把汗。当被问及不担心吗？他表情轻松：“这些个人站长更喜欢速度。”

　　原来，蔡文胜并非冲动莽撞。周胜军是哈尔滨软件工程师出身，作为“站长之王”的蔡文胜当然了解这位个人站长。

　　有人调侃蔡文胜投资草根源于“不认识什么高大上的人物”。蔡文胜却认为投资草根并非劣势。在他看来，早期的中国互联网是精英和海归的主战场，随着互联网的普及和飞速发展，“中国已经进入全民互联网阶段，所以各行各业都会有优势。所以，这个时候，没有特定的海归或者土鳖，谁都能在这个领域找到你适合的创业的平台或者方向。”

　　也许你以为出身草根的蔡文胜，已经被草根创业精神所感动，为摆在草根面前的辉煌大道而蠢蠢欲动，开始为草根创业摇旗呐喊了？

　　在众人狂热时保持对创业的敬畏，在众人绝望时不丢失对创业成功的希望，这才是蔡文胜的真面目。

　　有种温柔叫冷酷

　　所谓草根，出身卑微，在市场中摸爬滚打，经历风雨历练，和市场走得更近，所以更接地气，也“懒”得来虚的，更能直面惨淡的现实。

　　当我问出“是不是人人都能创业？”时，从“死人堆”里挣扎而出的他，语言中没有留一丝情面：“创业是少数人能做的事”、“创业成功是小概率事件”！

　　在很多人看来，创业应该是谋定而后动，然后步步为营的事情。就像武侠中的秘籍一般，你严格按照招术练习，即便任动二脉没有打通，假以时日还是可以终成大器。

　　蔡文胜“一瓢凉水”泼来，直接让很多创业者心凉半截：“我倒认为，很多创业是无心插柳柳成荫的事情。真正的大成功，如果一开始你就是设定好了，要怎么样的话，其实反而不会太成功，能成功也是一个中等。真正的大成功其实都是一个无心插柳柳成荫的事情。”

　　在他看来，创业成功不是设计出来的，并向我承认，2008年投资美图秀秀，直到2012年发现美图秀秀露出成功的迹象“能影响那么多人，能够做出更多的”，他“才全力投进来”。

　　市场是残酷的，对草根来说，更是如此，他不愿意刻意鼓动大家创业，更不愿意再向踌躇满志的创业者们再灌“鸡血”。

　　即使今天已成为千万创业者追捧的天使投资人，他也没有高高“端起”，没有刻意逃避谈及自己的投资失败案例。在投资圈里，流传着这样一个段子：蔡文胜和几位投资大佬一起讨论投资失败的案子数量。有人说30多个，有人说50多人，蔡文胜一开口震惊在座所有人：“大概100多个了吧，反正我也记不清了。”

　　在58同城、暴风影音等“幸运儿”背后，如果你留意，会发现他投资失败的案例广泛流传：

　　在“电子杂志潮”风生水起时，蔡文胜曾投资过汪东风创办的电子杂志ZCOM，后者因缺乏优质内容单月亏损近200万元，最终汪东风低调离开，加盟蔡文胜旗下游戏公司4399；

　　2011年蔡文胜向旗下有“冷笑话精选”、“创意铺子”等公众号的飞博共创投资数百万元，尽管“冷笑话精选”的粉丝量仍有上千万之多，但仍未能将关注力转化为影响力，更是没能实现盈利；

　　除此之外，他还曾是Windows优化大师的天使投资人，如今，在360系列、腾讯电脑管家等强大同行的竞争下，这款计算机辅助软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还投资过一款著名的下载软件网际快车，最新版本更新到2013年7月2日，结局是怎样，不言而喻……

　　在创业者心中，投资人是一群被光环笼罩的人，要不就是被奉为人生导师，最起码也是创业达人。对他们而言，被投资人青睐或获得实打实的人民币或美元投资，都是值得炫耀的事情。想必，这也就是现在一些创业者不惜撒谎、夸大融资额的原因之一。

　　至于投资人，他们或者“贵”为投资机构“代言人”，即使拿着自己的“血汗钱”做投资，也更愿意和人们分享成功，无论以此显示自己投资的专业性，抑或扩大投资机构品牌影响力，与创业者宣传获得融资（不是虚报融资额）有异曲同工之妙，反正都是一种“创业手段”。

　　殊不知，这些被大肆宣扬的投资成功案例，在一定程度上，放大了投资人的成功，而那些更多的投资失败案例，却像硬币的B面一样，可能永远被静静地隐藏着，不被提及。而这些“不见阳光”的投资失败案例，才是大多数。而且，与整个创业群体相比，还是比较幸运的“少数”！

　　因为懂得，所以慈悲。来势汹汹、群情激昂的创业大潮，鱼龙混杂、泥石俱下，有多少理性的成分？有多少源于对市场的审视？多少人对市场有几分敬畏？出生草根的蔡文胜，用看似“冷酷”的方式，展现着自己对创业者的“温柔”。

　　虽然明知我也在创业，当问他对女性创业的态度时，他仍坦诚“女性有先天不足，譬如女性相对会比较容易满足，还需要兼顾家庭。我反问他对女性先天不足的定位“会不会遭到女权主义的反对”，蔡文胜笑了，摸摸头，甚至有点害羞，“的确，有一点。”

　　和创业者在一起

　　当我提出“谁是适合创业的少数人”这个问题，蔡文胜很直接：“他是真的很喜欢去干这个事”，接着，又补了一句“而且是做好心理准备要去承受很多挫折”。

　　你究竟是不是能成功的“少数人”，能不能在创业路上坚持下去，可能连自己都不敢肯定。老实说，向来以阅人无数自称的投资人，也没有练就火眼金睛。他们同样是凡身肉体，面对前途未卜的创业前景，和复杂难以洞察的人性，一样心里没谱。

　　就此来说，投资也是一件碰运气的事情，投资人仍未摆脱农耕时代“靠天吃饭”的命运。但是，与一味被动等待“天降甘霖”不同，他们懂得借助时机来审视自己的判断与选择——对挫折做出的反应。

　　不过，这需要投资人“跳”进来，和创业者在一起，近距离观察和审视。仅仅作为旁观者，很容易走马观花从而遗落沧海的“珍珠”。

　　在蔡文胜看来，对待问题和挫折的态度，是辨别“少数人”和“多数人”的试金石：“在一开始的时候，所有人都认为自己是适合的，要不然他不会跳进来，最关键的是在他碰到困难的，碰到挑战的时候，这个时候他的决心才是决定这个人是不是继续做下去。”

　　在蔡文胜投资名单中，58同城是值得骄傲的一笔。当年蔡文胜投资58同城，与其说看好分类信息这个方向，更多是看好创始人姚劲波。后来，蔡文胜直接搬到北京富力城，与姚劲波面对面办公。

　　也正是那一年，拿到融资的58同城反而出现致命危机。资本的充足让姚劲波冒进起来，恰逢2008年金融危机，58同城又尚未找到合适的盈利模式，不到1年时间，钱烧光了。跌入资金困境的姚劲波面临的选择好像只有一个——解散公司。

　　危机是检验一个人的最佳时刻。蔡文胜在观察姚劲波。让他吃惊的是，姚劲波做了大胆的抉择：从家中拿钱，甚至卖掉自己的资产继续维护公司发展，同时将公司搬到便宜的民房中去。

　　据蔡文胜回忆，在58同城发展过程中，曾经面临三次资金断流的状况，眼看员工的下月工资发不出来。有时，连作为投资人的蔡文胜都表示“要不就算了”，姚劲波却依然选择坚守。

　　蔡文胜在危机中检验了姚劲波，并选择与姚劲波在一起，姚劲波也没有放弃。最终，蔡文胜收获丰厚投资回报，而姚劲波收获了一个上市公司。

　　天使投资人蔡文胜，不仅做财务投资，更像是在创业。

　　与投资58同城不同的是，对于美图秀秀，蔡文胜好像更加动真格了。

　　这次见到蔡文胜时，他身上的那件黑色短袖T恤，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上面印着彩色的字体——MEITU，很是显目！

　　9月13日，作为黑马会厦门分会邀请的分享嘉宾，蔡文胜为来宾解读一线城市和二线城市创业机会。活动当天，他穿的还是那件T恤，上面的彩色字体，依旧抓人眼球。

　　MEITU，美图秀秀。现在的蔡文胜，既是投资人，又是创业者；既是隆领投资创始人，又是美图秀秀董事长。

　　2007年，蔡文胜将265出售给Google后，回到厦门，涉足投资，美图秀秀是他投资的项目之一。源于对移动互联网的趋势把握以及美图秀秀用户暴涨的潜力，他再次重出江湖，成为一名创业者，亲自“操刀”美图秀秀。

　　如蔡文胜所言，创业成功是小概率事件，需要“运气”。创业成功的“概率”，对投资人会变大吗？

　　祝愿他有运气成为“少数人”！

　　附：《艾问顶级投资人之蔡文胜》精彩对白

　　艾诚：你相信人人都适合创业吗？

　　蔡文胜：当然不是。

　　艾诚：为什么？

　　蔡文胜：人人都想做一点事情这个是毫无疑问的，但是我们所谓的创业我们的定义的范畴是你能够做出一点事情，你能够建立一个公司，而且你能够得到商业价值，从这点来讲，一定是少数人可以做到的。

　　艾诚：为什么？

　　蔡文胜：因为在里面包含很多的因素，我认为最关键的就是三点，因为很多人怀揣着美好的梦想，认为创业就是很简单的，在这个过程你要真正成功你会碰到无数的挫折。很多人在迈一个坎迈一个挫折他就退却了，这是第一点，第二点你如果因为兴趣爱好做一件事情，你一个人那么做一个网站，那你要把他变成一个公司，这个时候你需要有一定的管理能力的，虽然人不是天生就有管理能力，但是在这个过程你的学习能力，你怎么样进步，那也会淘汰第二个，那么第三作为一个企业，如果你在定义是在3到5年的时候，某些人某些阶段他都可以成功，就像现在很多人可以拿到A轮B轮C轮的投资，但是最终能够做到一步，比如你出售或者是IPO毕竟还是很少数的，有个数字，2000年到现在，2015年，哪个投资的这种企业跟个人应该超过一万家以上，但是我们去看，能到美国IPO的或者在中国这种IPO的互联网企业不超过150家。

　　艾诚：这说明什么？

　　蔡文胜：这说明创业者是一个成功是一个很小概率的事情。

　　艾诚：是一个九死一生的事？

　　蔡文胜：对。

　　艾诚：那什么样的人是适合创业的少数人呢？

　　蔡文胜：从我投资的一些人的项目的一些特征来看，我觉得它也必须具备三条，第一它是真的很喜欢去干这个事，而且是有做好心里准备要去承受很多的挫折，第二点我觉得是取决于他的学习跟信用能力，我们今天看那个包括是马化腾也不是一开始就很厉害的，但是在这个过程里面，他会不断的去学习不断的进步。第三我觉得跟运气还是有一点点的关系，你在合适的时候做一个什么样的合适的创业，那么或者在某个关键点你怎么样做出一个应变，这个很关键的，这个其实就是所谓的运气。

　　艾诚：那听上去，人为很重要，天命也很重要，有句话叫尽人事，听天命，这个人笃定说我就是属于成功创业的少数人，他是要做什么呢？

　　蔡文胜：这点是在他碰到问题和碰到挫折的时候才能分辨，在一开始的时候，所有人都认为自己是适合的，要不然他不会跳进来，最关键的是在他碰到困难的，碰到挑战的时候，这个时候他的决心才是决定这个人是不是继续做下去。

　　《艾问顶级投资人之创客法则》是什么？

　　《艾问顶级投资人之创客法则》专访十三位中国顶级投资人探寻最重要的创业法则，包括蔡文胜、邓锋、符绩勋、贺志强、李开复、熊晓鸽、汪潮涌、许达来、徐新、徐小平、阎焱、周逵、张磊。此系列由艾问传媒出品，是继2014年出品《艾问中国十大商界领袖》后的又一《艾问·人物》系列，欢迎搜索微信公众账号iaskmedia了解更多。

　　《艾问顶级投资人之创客法则》2015年10月13日全媒体上线。

　　第一集:《人人都可以创业吗？》主要嘉宾：徐小平、蔡文胜

　　第二集:《谁是适合创业的少数人？》主要嘉宾：蔡文胜、徐小平

　　第三集：《创业的风口是什么？》主要嘉宾：许达来、熊晓鸽、周逵

　　第四集：《创业公司如何组建团队？》主要嘉宾：阎焱、蔡文胜

　　第五集：《需要什么样的投资人？》主要嘉宾：符绩勋、徐新、贺志强

　　第六集：《如何设计商业模式？》主要嘉宾：周逵、阎焱

　　第七集：《怎么管理创业团队？》主要嘉宾：李开复、蔡文胜、邓锋

　　第八集：《如何让你的公司更值钱？》主要嘉宾：符绩勋、张磊

　　第九集：《如何面对创业逆境？》主要嘉宾：邓锋、符绩勋

　　第十集：《投资、创业如何退出》主要嘉宾：汪潮涌、张磊、周逵、阎焱、徐小平、熊晓鸽等

　　【往期回顾】

　 艾问徐小平：废话，当然人人都可以创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