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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红楼梦》里中国人的四季和日常(1)

来源:新京报
  2015年10月30日下午,香山气温很低,但北京植物园的曹雪芹纪念馆还是人气很旺,挤满了来自全国各地的“红迷”们。这是“曹雪芹诞辰300周年纪念大会”系列活动之一的纪念特展所在地。此次活动由北京曹雪芹学会、海淀区委宣传部联合主办。特展的五个主题 “江南十三载”“京师一旗人”“著书黄叶村”“故居证明”“梦飨三百年”力图呈现这位伟大小说家的一生。

  关于曹雪芹的生卒年份,红学界并未有定论。但主流观点认为康熙五十四年(1715年)三月初七,曹雪芹的堂叔曹頫在上给康熙的奏折中写道:“奴才之嫂马氏,因现怀妊孕已及七月”可推断曹雪芹的出生日期为1715年。曹雪芹学会会长胡德平认为,纪念曹雪芹意义重大,即使观点上有些分歧,但只要能将发现的文物保存起来,将研究的领域拓展开来,将各种观点集中起来,而且有一个地方,供人们缅怀他,纪念他,这比一家否定了一家,最后什么都没有留下要好得多。

  据悉,由曹雪芹学会举办的曹雪芹诞辰300周年纪念活动将跨越2015年全年。从4月至12月,先后在厦门大学、复旦大学等进行了曹雪芹文化学术演讲,并在北京举办了《红楼梦》文化创意展。接下来11月初,还将在巴黎举行法文版的《红楼梦》绘本发行仪式,在俄罗斯艾森大学举办第三届欧洲《红楼梦》学会研究会。由国际红楼梦研究会举办的《红楼梦》国际研讨会11月初在德国举行。曾经诞生《红楼梦》诸多版本的人民文学出版社也将在11月举行《红楼梦大辞典》的研讨会,各种民间的纪念形式正在层出不穷地进行着。一切,只是源于一部作品的伟大。

  雪芹如梭罗

  《红楼梦》的四季之美

  在时间横无际涯的荒野里,我们以各自的方式过着日月、四季,而所谓的“文化”,就编织其中。

  每个民族都有自己度过日月和四季的方式,其中的停顿、标记就是某个节日或节气。比如,丹麦人的“土豆节”(秋假)一过,就开始准备圣诞了,秋假是夏天的回光返照,之后超市里纷纷辟出卖圣诞食物和装饰的专柜,面包房里开始卖圣诞面包;秋渐深了,早晨的森林里常常笼着雾,久久不散,草地不再是干松的,一天中的任何时候走上去都会湿了鞋;圣诞的氛围一直酝酿到平安夜,终于曲终人散。圣诞过后不多久,就是“打猫桶”,每年这几天,毛茛都会准时从冰雪覆盖的土地中探出鹅黄的小脑袋,一看到它们,人们就不免欣喜——不用多久,春天就会呼啦啦地来啦:天越来越蓝,先只有一两种悠长的鸟鸣,随着天气越来越暖,鸟儿叽叽喳喳噪叫,湖边的栗子树迸出新芽,风信子、黄水仙、郁金香渐渐开满花园。到了夏天,满城纷说度假、旅游、海边夏屋,直到某天,阳光黯然一收,空气中弥散开秋天的冷寂。我们中国人呢,过年、元宵,在惊蛰丰沛的雨水中春天降临、清明,端午吃粽子、中秋食月饼,其后日日转凉,人们用各种方法贮藏秋天丰盛的食物,直到过年。

  在时间横无际涯的荒野里,我们以各自的方式过着日月、四季,而所谓的“文化”,就编织其中。人家问梭罗,你在瓦尔登湖畔的小木屋里干什么呢,他说,“我在观察四季”——一个人用这种最原始的方法面对时间和天地自然,也就是面对自己的心灵。

  从某个方面来说,曹雪芹就是梭罗,《红楼梦》写了我们中国人的四季和日常。除夕祭宗祠、元宵开夜宴、芒种节祭花神、中秋赏月品笛……一部《红楼梦》,不过写几年的春去秋来,在这“恒常”的底色之上,作者写出世事、命运的“无常”,才愈增加了悲剧感。

  一般的小说以一个或一串事件为中心,写它/它们的开头、发展、结尾,或者变换花样,把这三者颠来倒去。《红楼梦》虽以宝黛的情感发展为线索,也重点写了几个事件,比如“宝玉挨打”、“尤二姐之死”,但它还有一副潜在的结构便是“季节的转换”。在此基础上,写庆寿、看戏、结社、消夏、过冬、一应的衣饰、食物。这一“季节”的结构方式不能不说是对小说创作的贡献,深具启发意义。

  故《红楼梦》大大小小的事件背后,有四季流替之美。而季节还有另外的叙事功能——以它对应人物、家族的命运。比如三十八回的秋天,结海棠社,黛玉魁夺菊花诗,宝黛情感因得到互证而和缓愉快;到了四十五回,“秋霖脉脉、阴晴不定”,黄昏黛玉一人闷制风雨词,前景黯淡;及至七十六回,黛玉湘云中秋联诗,已发出“冷月葬花魂”的悲音——此时大厦将倾,“悲凉之雾,遍被华林”。

  世外桃源大观园

  春光无限好

  要知道《红楼梦》如何写出了美和诗意,就要知道它所描写的现实世界。曹雪芹有绝好的两副笔墨,“现实”往往写得极简,交代得极平淡,若无其事、举重若轻。

  尽管“红楼”世界里冬去春来,夏秋交替。然而我还是要说《红楼梦》更是一部春天的书。第二十七回暮春初夏,大观园里的女孩子们饯别花神,“满园里绣带飘飘,花枝招展,更兼这些人打扮得桃羞杏让,燕妒莺惭,一时也道不尽”——大观园似乎总是这般鲜花着锦似的繁盛。说《红楼梦》是春天之书,还因为他写出了青春的美和诗意,青春的恣肆、灿烂,同时,也怀着痛彻灵魂的感伤和悲凉写青春的凋零、夭亡和诗意的消逝。

  《红楼梦》写出了青春的美和诗意,主要是通过宝玉和他身边的一干女子。她们让《红楼梦》处于灵魂的春天,永远春意盎然、永远青春无敌;哪怕后来大观园里草衰荷枯、风流云散。反过来,《红楼梦》也石破天惊地以女性之光芒照亮“浊世”和暗黑的历史,把对女性的认同推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大观园为元妃省亲而建,出现在第十六回;十六回之前,完成了这样几件事:钗、黛汇聚到贾府;宝玉和幻境中的可卿、现实中的袭人同领云雨之事;秦可卿死。第五回宝玉的睡梦中,太虚幻境的警幻仙子受宁荣二公之托,警宝玉之“痴顽”。“痴”是多情,“顽”是不务正业——所谓的正业,当然是男人们千百年来奉行的仕途经济。

  宁荣要宝玉放下天生的多情,留意于孔孟之间,委身于经(邦)济(世)之道。警幻先给宝玉看了“金陵十二钗”卷册,使他领悟“多情”之后无非“空无”;又授云雨之事,令可卿与之缱绻,想以“欲”消弭他的“情”:男女之事实是如此、不过如此,不必痴情,心思应花在读书求功名上。宝玉醒后,复又与袭人云雨(说明他没忘)。

  作者写得这样明白,无非想说,日后宝玉在大观园内,对黛玉的深情,对众女子的多情不淫,并非蒙昧不知人事,而是不为——只用对比第二十八回宝玉的唱词和薛蟠的酒令,便知其出淤泥而不染的可贵。到了第十三回,秦可卿便死了,她是欲的象征。

  大观园是诗意的世界(用余英时先生话说是理想的世界),好比世外桃源。二十三回元妃的一道敕谕,把灵秀所钟的一干女子和宝玉一齐送到了这里,从而向我们展现了一个诗意和美的世界。

  要知道《红楼梦》如何写出了美和诗意,就要知道它所描写的现实世界。曹雪芹有绝好的两副笔墨。相比而言,《红楼梦》中的“现实”往往写得极简,交代得极平淡,若无其事、举重若轻,很容易草草看过:凤姐弄权铁槛寺,以致逼死张金哥,却独享三千两银子;贾赦和贾雨村巧取豪夺石呆子的古扇;贾琏与鲍二家的有私,败露后鲍二媳妇吊死,不过给鲍二些银两,答应给他再娶,鲍二“便仍然奉承贾琏”……太阳底下无新事。这些峨冠博带的孝子贤孙们只知追求功名利禄,荒淫无度,劣迹斑斑。

  身在大观园之外的女人,不是颟顸、愚钝如邢、王夫人,就是像凤姐一样,沾染了男人污浊,机关算尽精明狠辣。宝钗行走于园子内外,既美丽有诗才,又圆滑世故。而平儿这样善良清俊的女子,受了委屈也是到园内找安慰;大观园还一度庇护过软弱的尤二姐。

  大观园内和外面不一样,没有森严的尊卑秩序,香菱苦心学诗,便被邀入社。宝玉生日,主仆们挤在一处饮酒取乐。这里似乎也是礼法的弛禁之地,宝玉就和他的侍儿们狎昵异常。

  女儿们的诗意生活

  她们照亮浊世

  她不但求证着感情,而且借诗歌表达着自己的情感,使生命感受得以吐属,她的价值意义不需外藉,而就在于她的生命本身

  大观园里的女儿们怎样生活?第二十三回中说她们“或读书,或写字,或弹琴下棋,作画吟诗,以至描鸾刺凤,斗草簪花,低吟悄唱,拆字猜谜,无所不至,倒也十分快乐。”大观园果然是乐土和芳丘,现实世界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法则,园内则推崇和赞美“才情”。黛玉初进荣国府,贾母问她读了什么书,黛玉答“四书”,问贾府姐妹们读什么书,贾母就道“读的是什么书,不过是认得两个字,不是睁眼的瞎子罢了!”稍后宝玉问黛玉可曾读书,黛玉便道:“不曾读,只上了一年学,些许认得几个字。”

  可大观园内,羡慕诗意世界的香菱可以矢志学诗,并且通过第四十八回香菱学诗,我们还知道黛玉对诗歌有大量的阅读,她这样教导香菱:“我这里有《王摩诘全集》,你且把他的五言律读一百首,细心揣摩熟透了,然后再读一二百首老杜的七言律,次再李青莲的七言绝句读一二百首,肚子里先有了这三个人作了底子,然后再把陶渊明、应旸、谢、阮、庾、鲍等人的一看……”这些集子多半从宝玉处得来。

  宝玉和女儿们搬入大观园时正是春天,宝玉和黛玉在落红阵阵中共读《西厢》,其后不久黛玉便在花谢花飞之中吟唱“葬花词”,那是灵魂的苏醒。直到香菱学诗,我们才更清楚地看到,从入府时谨言微行的小姑娘,她的“自我”何以伸展,她的才华从何而来。

  当园外的凤姐忙着把上下的月例银子放出去得利,男人们忙着袭官、炼丹、走鸡斗狗时,园内的女儿们在结诗社。虽然宝钗时时不忘提一句“女子无才”,可在历次诗社上,女儿们吟咏才情,并使之成为价值所在和追求。当尤二姐在现实世界中无奈悲惨地死去,“林黛玉重建桃花社”的诗意带来的是力量、希望和光明。

  千百年来中国女性大多是没有价值和意义追求的。她们的所有价值依附于男性而存在,最大的体现无非生子。她们很难把握自己的命运,人生便是按照“门当户对”的原则嫁人婚配。《红楼梦》对女性的关注、思考和认同是空前的,她们高洁的品格照亮浊世,才情又赋予生命价值和意义。在林黛玉身上,特别寄托了作者的这一理想。

  中国的婚姻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实为确保“门当户对”,即经济能力、社会地位的相当。

  (下转B03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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