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建章：生二胎应该全免所得税

　　文/梁建章，黄文政

　　全面开放二胎，是人口政策改革过程中可喜的一步，很多人口学家乐观地预测中国能够把生育率从现在极低的1.4提高到1.8，从而尽快跳出人口结构恶化的“低生育率陷阱”。但是同样一条人口新政，在年轻夫妇们那里却是另外一种反应，他们高兴之余更多的却是陷入纠结，开始担心养育孩子的高成本。现在养孩子的成本那么高，买不起大房子，小孩入托上学那么麻烦。对于职业女性来说，可能还要担心职业生涯发展的问题。所以很多人感叹：只生一个孩子都已经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又怎么敢生二胎呢？所以，如果期望大幅度提高生育率，必须有相应的支持和鼓励生育的配套政策和措施，包括直接的经济补贴、带薪产假、媒体宣传等等。

　　今天先谈谈财政补贴。仅仅计算经济账的话，生小孩对于父母来是一笔亏本的“生意”。在城市里，一个孩子从出生到上大学，平均每人每年要三万元的花费，大约是人均收入的一半还多。至于未来社会的养老，几乎都要靠父母自己的储蓄和社会福利。所以站在家庭财务的角度来看，多生一个小孩就意味着净亏几十万元的经济损失。如果要彻底补偿家庭由于多生一个小孩形成的经济损失，每年应该补贴3万元左右才能形成平衡。

　　再从政府角度来算一笔帐。对于政府来说，让年轻父母们多生一个小孩其实是十分划算的。我们可以提前展望三十年后的情况，当现在的新生儿长大，年轻夫妇到退休时，届时中国的老龄化程度和社会福利的水平会应该会接近发达国家。按此标准来计算，政府每年从工作人口获得占GDP30%的税收，其中大约GDP15%的金额作为养老和医疗福利（中国未来的养老和医疗福利支出将急剧上升，现在发达国家平均用于养老和医疗的福利支出是GDP的15%，而且还在不断上升），另外还有5%用于教育开支，10%用于国防等其他政府开支。

　　养老福利是发所有老人的不管有没有孩子，所以多生小孩的父母补贴了少生小孩的父母15%养老福利。反过来，5%的教育支出是少生小孩的父母补贴了多生小孩的父母。所以多生一个孩子的夫妇实际上是净补贴了10%的收入给少生小孩的夫妇。 其实还不止10%， 因为像国防（或者办奥运会）这样的政府开支有很大规模效应。可能中国国防就需要这么多钱，不会因为小孩多而增加，多一个小孩的税收可以用于增加其他福利。所以每多生一个小孩对政府财力的贡献，大概是每年人均收入的10-20%。

　　所以从公平角度和国家财政来讲，最保守的算，多生一个小孩给社会多贡献了人均收入10%。如果一个家庭平均的所得税率低于10%的话，那么对于生育一个小孩的家庭，可以考虑永久免除夫妻双方一半的所得税。生育两个小孩的话，就应该永久免除全部个人所得税。（考虑到贫富差距问题，对于高收入家庭的税收减免，可以设置一定的限度，例如每年6万元，以确保政策更多惠及中低收入家庭。）

　　这个建议乍看似乎优惠力度很大，但实际对于一个夫妇两人总收入20万元的普通白领家庭来说（年薪10万元的平均个人所得税率是5%），也就是每年减免1万元的所得税，在小孩大学毕业前，还不够两个小孩的直接抚养费用的1/6。更加一步到位的政策是把社保税的个人部分也免掉，这样差不多可减免3万元，也只有两个小孩的直接抚养费用的一半。小孩大学毕业后，如果其父母当时还没有退休，可以额外再享受几年的免税福利，但如果计算总账，其实免税补贴还是远远及不上他们在小孩身上直接支出的费用，更不要说父母在此期间所付出的心血，以及事业上有可能做出的牺牲。

　　之所以提出上述建议，是因为如果未来不出台财政补贴措施，那么中国生育率即便在经历短暂的补偿性提高后，未来还会进一步下降。毕竟现在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农村年轻人进入城市，他们面临和城市人口同样的生活压力，所以生育率也会逐渐向城市看齐、逐渐走低。放眼国际，其实很多国家都早已尝试各种鼓励生育的补贴和税收减免政策，仅以直接的经济鼓励而言，很多国家给予多生的奖励大约都在每个小孩每年几百美元到几千美元的水平。但从实践结果来看，这点力度对于提升生育率的效果还是比较有限，因此各国政府还在不断地加码补贴。新加坡的鼓励力度是最大的，在二孩七岁前，可获得每年每个小孩平均大约价值3.6万元的各种补贴，相当于新加坡人均GDP的10%，在这种强力补贴的政策下，新加坡生育率才有大约20%的提高。有部分人口较少的地区或国家（如中国香港、新加坡等），也许可以靠移民来解决人口老化的问题，所以人口问题暂时看起来没有那么紧迫。但是中国人口的绝对缺口太大，显然不可能依赖移民政策，而是只能依靠鼓励自己的人多生。

　　或许有人会问：中国政府的财力足以负担如此巨大的育孩补贴吗？其实现在中国政府的税收放在全世界范围内都算是比较高的，而且绝大部分并不是来自于个人所得税（个人所得税只占财政收入的6%）。中国政府还拥有大量的土地、国有资源和垄断性企业，可以说是世界上最有钱的政府，完全有能力做育孩补贴。而且这种补贴是对于本国人力资源的长期投资。因为投资于现在和未来诞生的小孩，就是投资于未来。对于当下面临各种“过剩”的中国经济来说，投资于人力资源恰恰是回报最高的一种选择。

　　当然，现在决策层推出全面二胎政策已经是可喜的一步，相信未来肯定也会持续观察政策的实施效果。但与此同时，决策层也有必要认真考虑各种鼓励生育的政策，例如所得税减免等配套政策，从而进一步推动人口新政取得预期的正面效果，也帮助更多的夫妇实现儿女双全的中国梦。

　　梁建章为携程董事局主席兼首席执行官，本文为二胎配套政策系列文章第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