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3年,年近七旬的探险家斯文·赫定又一次向西域进发。当四辆福特卡车、一辆小轿车组成的车队与专门驮运汽油的驼队相遇时,其中一头骆驼,昂首阔步踱到了他们跟前。原来,早在1927年考察西北时,它就成了赫定的“朋友”,如今,老友重逢,“像过去一样,伸出它那美丽的毛茸茸的大脑袋,向我们讨面包吃”。
不过,再次听到驼铃——它被视为“无韵之诗”,赫定坠入了迷思。“我聆听着,深深为这古老而又熟悉的铃声打动,正是这千百年来回响在商队经过的古道上的特殊旋律,长伴着旅人商贾展开了一幅幅多姿多彩、震撼人心的沙漠生活图景。”在《丝绸之路》一书中,赫定写道。
汽车取代了驼队,驼铃依然承载着千古文化乡愁。可以说,正是在接触、寻觅与发现的过程中,人们才开始真正亲近、理解丝路风流。且看右边的这件仕女俑,制作于七世纪长安,俑人服装——胡式上衣,配汉式披巾,加薄纱裙罩条纹长裙——“融合了胡、汉两方面的时尚元素”,因此在美国大都会博物馆展出时,因其与芭比娃娃一样时髦,一样高(29.5厘米),被称为“唐代芭比”。
如果以芭比娃娃来比照仕女俑只是一个浅显的“标签”的话,那么,它本身的历史文化价值则有赖于详加考证了。考古学家发现俑人胳膊是由废纸卷做成,用蒸汽熏软后,从中拆出了多种文书,包括当铺小票,有一张还划着一个又粗又黑的“7”字型线表示账目勾销。从意想不到的地方找到文书,借此点面结合,深入研究,这既是学术的旨趣,毫无疑问,也是丝绸之路的魅力。
事实上,通过新出土的文书、墓志、考古材料来研究,已成一种学术风尚。今年面世的著作里,学者荣新江充分利用西域出土文书,以多个个案探讨“丝绸之路与东西文化交流”;汉学家芮乐伟·韩森以文书为核心,激活历史细节,构建了“丝绸之路新史”;还有学者从文献出发,研究唐代丝绸之路沿线交通与政治关系的变化。
每一次研究写作,都是重新审视,或者是更新和重构。丝路风流今又是,当我们以驼铃、仕女俑、文书等事物追溯丝绸之路这条“全球最著名的东西方宗教、艺术、语言和新技术交流的大动脉”时,当越来越多的人以全球化的视角平等地看待欧洲、中国主流文明之外的文明时,古道新史就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撰文/新京报记者 吴亚顺(新京报书评周刊,微信号ibookrevi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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