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所处的怪异时代又多了一个迹象。日本呼吁中国实行管制以遏制正在侵蚀着人民币币值的资本外流。权威人士对此也表示赞同。资本管制可以带给中国喘息空间这一想法正快速发展成主流思想，但这其实是错误的。控制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而非更好。
毫无疑问，中国自身存在问题。2015年8月，中国人民银行表示人民币汇率更多由市场主导。但却踩错了步伐，原本是好意希望能朝着更灵活的汇率迈进，却将其对美元贬值了2%。金融市场的注意力都聚焦在了贬值上，将其解释为为了支撑经济停滞而使出来的苦肉计。由于沟通不畅，局面更是雪上加霜。
自2015年8月以来，中国为阻止其货币贬值太快，已经损失了大约3200亿美元的外汇储备。允许个人、企业和机构投资者通过跨境投资、寻求投资组合的多样性，加剧了2015年放宽资本流出限制后出现的储备流失的趋势。
日本对于人民币贬值的担忧并无道理。日元贬值、刺激出口，是日本提高通胀、促进经济增长的货币刺激政策的成功之所在。人民币贬值削弱了日本政策的作用，伴随着投资者担忧情绪而来的是更多避险资金流入日本，拉升日元。然而为此提出的人民币补救建议，可能最终恶化这些问题。
日本资本账户自由化（放宽对资本流动的限制）的经历对中国来说，既是经验，也是警示。开放资本账户有助于日本融入全球贸易、全球金融，也有助于发展和深化国内金融市场。不过，这也使汇率管理更加困难。开放的资本账户却没有配套灵活的、市场决定的汇率，让货币政策更加复杂。
理想世界里，是有很明确的推进顺序的——先修复金融市场，放开汇率，再打开资本账户。而在次理想状态下，一个投机取巧的改革，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中国人民银行明智地将人民币加入SDR作为进一步开放资本项目的工具，推动开放资本账户、放开汇率及多项金融部门的改革。但时机并不理想，合理的资本外流（投资组合多样性）与出于对经济的担忧、对中国政府反腐运动的担忧而引起的资本外逃，交织在了一起。
结局很明确。中国人民银行最终将不得不放开汇率，而不再是坚持高成本干预来确保其价值的稳定。中国人民银行以其独特的、含蓄的方式，在2015年12月发出信号：市场应该将注意力放到人民币相对于中国主要贸易伙伴货币的贸易加权一篮子上。
虽然是出于好意，但事实是中国央行已将自己逼入墙角。如何允许更多人民币汇率灵活性的同时，避免触发大量资本外流、大幅货币贬值，是该央行面临的一大挑战。为了防止资本流出风险而去阻碍资本项目开放的进程，意味着政府改革又陷入矛盾。
中国央行要从目前的窘境中走出来，有更好的策略，但这需要一些自我强化的元素来稳定市场预期，重建投资者的信心。
首先，需要均衡各项宏观经济政策来支持经济增长。既然货币政策受制，则可以动用财政政策来提振短期增长，帮助长期经济再平衡。这需要审慎的税务减免以及社会支出的增加。
其次，需要对改革加倍承诺。这正是政府对此前谈论很久的供给侧改革给出真正承诺的好时机。
最后，需要一个透明的沟通。明确政府对货币市场及其他金融部门改革的短期、长期计划。
资本管制是一个诱人但危险的替代品，中国真正所需的替代品——中国真正需要的是强大且协调一致的行动来树立信心，而不是更多地释放恐慌性的措施。
（作者系康奈尔大学教授、布鲁金斯学会高级研究员。原文刊发于《金融时报》，翻译：CBNRI 研究员朱映臻）来源一财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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