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偿二代的核心变化是从“规模导向”到“风险导向”，按照公司风险而非规模进行差异化监管，引导公司充分平衡风险与收益的关系并选择可持续发展的模式
作者｜周瑾「普华永道风险管理咨询服务合伙人」
文章｜《中国金融》2017年第3期
2016年是“偿二代元年”，中国保险行业正式切换到偿二代监管标准，按照第一支柱的要求按季度计算和报送偿付能力报告，并且需要按照第二支柱的标准建立风险管理体系，定期接受监管评估，包括11号指引的SARMRA（风险管理要求与评估）和10号指引的IRR（风险综合评级）。这一新的监管变革无疑是保险行业风险监管体系的重大创新，也给行业带来了挑战与机遇。
偿二代第二支柱的风险监管创新
偿二代的核心变化是从“规模导向”到“风险导向”，旨在规范行业在资本约束机制下，按照公司风险而非规模来进行差异化监管，引导公司充分平衡风险与收益的关系并选择可持续发展的模式。在偿二代的三大支柱规则中，第一支柱虽然根据中国国情做了大量的测算和参数校准，但在基本的方法层面，还是大多借鉴了国际标准（美国RBC的因子法和欧洲Solvency II的内部模型法），相比而言，偿二代最大的监管创新体现在第二支柱，主要体现在如下方面。
?定性的风险管理评估与定量的资本要求挂钩
偿二代11号指引的SARMRA评估与偿付能力要求挂钩，并体现为资本的“优惠”和“惩罚”，对于风险管理能力高的公司，可以允许一定的最低资本要求减免，而对于风险管理不足的公司，将要求施加最高可达40%的最低资本惩罚要求。因此，为了获得资本优惠，公司会更有动力去增加投入提高风险管理能力，董事会和管理层对于风险管理的价值也更容易认可。而且，这里的资本“惩罚”实际上是调控性资本要求，还有一个深层次的含义，那就是考虑到偿二代第一支柱只覆盖了三类风险（保险风险、市场风险和信用风险），对比偿二代与欧洲Solvency II及美国RBC等国际标准覆盖的四类风险，我们少了操作风险，而国际标准中，操作风险需要10%的额外资本要求，因此，偿二代第二支柱调控性资本要求还需要承担补偿操作风险资本要求的功能，实践上在偿二代实施初期应该要更多以“惩罚”为主，从而使得偿二代下中国保险行业整体偿付能力充足率不至于高估，与国际标准也更可比。
?定量资本水平与定性风险评估共同决定公司的综合评级及分类监管
偿二代10号指引的IRR评估，综合了第一支柱的定量资本充足率的评估结果与第二支柱定性风险水平评估的结果。IRR既是对公司的风险综合评级，也是分类监管，评估结果决定公司的监管分类。被评为C类或D类的公司，将会面临不同的监管措施和限制要求，包括业务范围、投资比例、高管薪酬、股东分红和增设机构等。这一制度安排并非偿二代首创，却使得偿二代的第一和第二支柱可以综合统一，并以此作为一项重要的监管措施依据。从2016年第二季度开始，监管机构正式按照偿二代IRR标准对保险公司进行监管评级，并将结果进行了公布，不但提升了信息透明度，而且可以利用第三支柱披露要求进一步约束保险公司的风险管理行为。
?风险管理原则要求和具体规则标准的结合
由于风险管理体系中的治理架构、组织职能、制度和流程、工具与系统等因素需要与公司的战略和业务匹配，具有一定的个性化，本质上很难实现全行业统一标准，因此以往的监管制度中更多是原则性要求，但在中国保险行业特定的发展阶段，这种监管方式的落地效果并不理想。偿二代界定了诸多具体规则和评估标准，如首席风险官的设置要求、独立风险管理部门乃至人员配备的要求、不同高管和部门中风险绩效考核指标权重的比例要求以及风险管理信息系统的功能要求等，这些具体要求设定很大程度上明确规范了保险公司的实践行为，有利于风险管理资源和投入预算的争取，同时也有利于监管评估人员的判断与执行。
偿二代下保险公司风险管理实践的突破
自2015年偿二代过渡期开始以来，保险行业迅速启动了相关工作，充分调动内部资源或者引入外部咨询顾问，借鉴国内外的领先实践，比照监管要求，建立和完善风险管理体系，笔者也曾带领普华永道团队为近40家公司提供了偿二代风险管理咨询服务，并于2016年7月完成了基于76家国内保险公司的调研报告——普华永道《2016保险公司偿二代二支柱暨风险管理调查报告》，以下将行业管理实践情况归纳如下。
?全面风险管理整体框架基本搭建，核心工作模块建设仍处于初级阶段
在这份调查报告中，32%的公司反馈已建立完善的风险管理体系，52%的公司反馈已经初步建立了风险管理体系，合计超过8成的公司已经搭建好了风险管理框架，这反映了偿二代实施的明显效果。当然，根据普华永道的观察，在被调研的公司中，仍然有部分对风险管理体系的认识并不充分，还没有将风险管理工作完全从之前的合规导向思维转为价值增值思维，这一点反映在如下方面。一方面，被调研公司中有超过半数预期2016年的SARMRA评分将超过80分，基于样本统计行业平均分可达78分；另一方面，被调研公司在风险管理体系中的核心工作模块中，仍然存在很大的差距。例如，仍有接近一半的公司尚未建立符合偿二代的风险偏好体系等。
?治理架构与组织职能有巨大进步，但人才缺乏仍是重大瓶颈
首席风险官（CRO）作为公司统筹风险管理的高管，对于协调公司不同资源和推动公司风险管理工作非常重要，是国际保险机构的“标配”，也是偿二代风险管理要求中治理架构部分的重要内容。在偿二代实施前，国内鲜有保险公司设置首席风险官职位，但在普华永道的调查中，有一半公司反馈已经设立了独立的首席风险官。同时，有超过6成保险公司设立了独立的风险管理部门负责偿二代风险管理工作，且这一比例还在持续上升。但是，由于行业对于风险管理人才的需求大、时间紧，且传统上人才储备不足，风险管理专业人才不足成为当前行业共同面临的瓶颈问题，无论是人员数量，还是人员资质能力，都远不能满足当前保险公司风险管理的需求。
当前保险公司风险管理的挑战与机遇
偿二代本质上是保险行业一套新的 “游戏规则”，所有保险公司都需要及早熟悉、适应、应对乃至利用这一新的规则。保险公司与其被动接受规则变化，不如主动调整策略并建设新的竞争力。
?风险意识与管理理念层面
偿二代是以风险为导向，强调保险公司业务与经营的风险意识，需要充分认识到风险的积累和可能的下行风险，所以从战略到运营执行的各个环节应充分评估和管理相应的风险因素，这一调整不光是从合规角度满足监管要求，而是要从产品策略、定价水平、渠道选择、资产配置和考核标准等方面进行调整，优化资本水平，提升资本使用效率，明确适合公司战略与发展阶段的风险偏好并贯彻执行。
?合规压力与分析决策价值提升层面
在诸多的偿二代规则要求方面，保险公司首先需要满足监管合规要求，包括偿付能力监管报表编制与报送的时效性与规范性、应对定期的SARMRA与IRR监管评估以及预先开展的自评估等。这些合规事项本身并不能给保险公司自身创造价值，但是，如果基于这些监管报表编制工作，进一步分析和挖掘出对内部管理有价值的信息，如偿付能力变动的归因分析、不同压力情景下的测试结果比对、风险自评估的发现总结及改进跟进等，并转化为内部管理提升的动力和决策参考因素，将极大提升这些合规工作的价值。
?技术与资源层面
基于对行业的了解，笔者认为主要的技术挑战集中在SARMRA的“目标与工具”部分，尤其是风险偏好体系的形成与传导机制、资产负债管理的方法与工具、符合公司实际的压力测试情景与结果运用、操作风险管理的工具化和系统化等。而这些技术问题的解决，又与公司的人才与投入直接相关。
对保险公司建设与完善偿二代风险管理体系的建议
当前，保险行业风险管理工作仍然还处在一个起步阶段，保险公司和监管需要在不断摸索中学习进步，也需要不断调整以适应不断变化的外部环境。类比中国银行业在2004～2014年建立巴塞尔资本协议风险管理体系的历程，笔者认为，中国保险行业至少需要4～5年才能逐步建立完善科学有效的风险管理体系。
首先，做好整体规划和时间进度安排，逐步建立和完善各项具体工作，做好“打持久战”和“持续完善”的准备，在管理精细度、科学性、有效性等方面不断提升；其次，加强团队建设，加大资源投入，构建具备风险、财务、投资、精算、法律和IT等综合知识的团队，需要特别注重从内部培养风险管理核心人员；再次，在满足最低监管合规要求的基础上，逐渐加大风险管理应用实效的重视，将偿二代风险管理的方法、模型、工具和系统真实运用到公司的战略规划、业务决策、产品定价、投资管理和绩效考评等核心领域；最后，加强行业交流，向其他在风险管理领域相对领先的同业学习，借鉴与学习同业的经验。■
（责任编辑 马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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