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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杨杰东，香港财华社资深撰稿人。
近几年全球正兴起一股“投资移民”风。在相继陷入经济困难、公共开支捉襟见肘的时刻，许多国家做起了出售居留权的生意；只要你够土豪，只要你砸钱过来，你便可以获得所在国的特殊签证甚至护照，从此可云游四海，踏上人生巅峰。
近期，意大利政府也公布了两条投资移民的政策。其一，在意大利投资或者捐献100万欧元，立即获得意大利居留签证；其二，针对海外富豪实施单一税，无论之前你的收入是几个亿还是几十亿，你只需要每年固定缴纳10万欧元的税项就可以了。对于外国富豪来说，单一税不得不说有足够吸引力：意大利正宣告加入避税天堂的行列。不过要满足单一税，尚需三个条件：第一，在过去十年里有九年以上生活在意大利之外的地方；第二，你的资金是在意大利之外的地方赚得；第三，在意大利登记报户，成为意大利的“税务公民”。举例来说，您如果在意大利股市赚了160万欧元，若是意大利公民，要缴纳40万欧元的税，但实施单一税成为意大利税务公民之后，只需缴纳10万欧元的替代税，是不是很诱人？
与投资移民新政相对应的，是意大利公共财政债台高筑的事实。其政府开支占GDP的比重，在上世纪80年代急速上升（图一），创造了一个“小高峰”之后，于2007年之后再度窜升，而且一浪高过一浪。
▲意大利政府债务占GDP比重。来源：英国金融时报。
意大利最新债务占GDP比重为132.7%，已经是自1960年代以来的最高；而且，这个数字，也是整个欧元区中，除了希腊之外的第二高。不仅如此，这与当时加入欧盟的条件之一，根据《稳定与增长公约》的60%上限占比已经翻了一倍还多。这样的事实，不只令意大利忧心，也真正是欧盟的定时炸弹，因为这样的高债务水平是不可持续的，欧盟委员会也不太可能一直纾困下去。关于欧盟内部的危机与症结，笔者已于前文中叙述颇多，在此就不必展开了；然而需要留意的是，如果说倒下一个希腊欧盟尚可以承受，但如果作为欧盟第三大经济体的意大利崩溃了，那无疑给欧盟敲响了丧钟。
去年年中，市场消息就不断传出，意大利的第二大银行西亚那银行需要进行融资救助，为了不使产生金融市场的连锁反应，意大利政府必须救助。好在最终50亿欧元的债务发行顺利进行，躲开了2016年的另外一只黑天鹅。然而不幸的是，在临近年终的圣诞前夕，意大利修宪公投的失败，直接表明国民对伦齐领导的内阁的不满，也导致了伦齐的黯然下台。政局不稳再加上经济雪上加霜，意大利如风雨飘摇中的茅屋，摇摇欲坠。
意大利债台高筑的另一个原因，是不断高涨的利息开支。来自OECD的数据显示，意大利公共债务的利息开支，已经占到了GDP的约4%，仅次于占比4%以上的葡萄牙，也是OECD国家中平均水平的两倍和德国的四倍，财政赤字水平高仍然是个问题。于是这便形成了所谓“债务陷阱”，公共债务水平约高，表示还债能力不足，市场信心不足之下，其政府公债长债收益率上行，也增加了还债的利息——这反过来再次令债务水平飙升。更糟糕的是，在债务水平飙升之后，政府也就没什么空间去减税和在非利息开支上有所作为，刺激经济增长也就无从谈起。其实经济学家都知道，从根源上跳脱这样的“债务陷阱”，需要稳定而持续的经济成长，但是谈何容易？
如今加入出售护照和避税天堂的行列，意大利的如意算盘才刚刚打响。作为一个很出名的欧盟成员国，国籍确实是一个一本万利的好生意。有媒体报道说，出售国籍或者居留权，近些年已经成为蓬勃发展的新兴行业。
对于“投资移民”已耳熟能祥的中国人来说，这个新兴行业一点儿都不陌生。除了传统上的加勒比海域国家和欧盟成员国之外，一直以来，包括加拿大、美国、澳大利亚、新加坡和新西兰早已成为该领域的资本最早进入的地区。
图二总结了一些主要国家的投资移民项目和要求。上半部分是经济性质的国籍计划，一般年资较短，要求不高，但享受的待遇与普通国民不甚相同；下半部分是居留权计划，获得居留身份由3至12年不等，所需金额与逗留条件也不尽相同。比如，提供居留权的地区主要有一些欧盟国家如法国、希腊、匈牙利、爱尔兰、葡萄牙和西班牙等，有趣的是，这些国家开放出售户籍的时间都是在2012年之后，彼时正是欧洲的债务危机最严重之时，尤其以所列这些国家最为严重；因此参照这个标准，一个国家的公共债务恶化与出售国籍的行为上，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甚至是在严峻时刻的救命稻草一般，在经济学领域颇具指标意义，如果今后有此方面的研究，助益良多。对法国来说可能没那么急迫，因此投资金额门槛颇高，为1000万欧元，而相对像西班牙和葡萄牙，只需要50万欧元即可，真的是天差地别。
如前文所述，这些国家提供投资移民的临时机会，只为解决当前公共财政入不敷出的窘境。而事实上，位于中美洲加勒比海的圣基茨和尼维斯（St Kitts and Nevis）联邦（图三、图四），自1984年起就开始卖护照了。截至2013年时，通过经济移民计划的资本流入额已经占到该国GDP的25%。不只是如此，欧盟国家也确实从这个政策中拿到了好处：在2014年，葡萄牙的通过投资移民计划的资金流入占外商直接投资（FDI）额的13%，而这个仅仅是在宣布开放政策的两年之后，可见这个政策确实有立竿见影的效果，也难怪那么多国家前赴后继把自己的护照摆在出售台。
▲ 不同国家的投资移民的条件。来源：IMF。
▲圣基茨和尼维斯联邦在地图中的位置。
▲圣基茨和尼维斯联邦一瞥，确实是一个海岛型的度假天堂。
实话实说，投资移民的金额对于普通人来说，还是一个天文数字，毕竟不是谁都可以随手拿出100万欧元，或者实现先挣他一个亿的人生小目标。既然如此，为什么对于那些国家的居留权需求仍然热切？至少从数字上看来，那些护照可不愁卖不出去。个中因由，第一个原因很好理解，即获得更多免签证待遇，想飞哪里就飞哪里。方便旅行，是这一类有钱人的刚需。他们或者因生意需要在各国奔波，或者习惯于海外旅行，如果事事临行前都要等待签证，难免耗时耗心力。目前世界上最好用的护照是德国，有160个国家免签证；其次是瑞典、丹麦、芬兰等北欧国家；投资移民的热点西班牙、新加坡、意大利也排在前五名；香港以140个免签国排名第18；中国护照排名第70位，有56个免签国，与北非的摩洛哥和圣多美普林西北处于同于个档次（图五）。
▲中国护照在全球中的排名，2017. 图左为全球护照欢迎度，颜色越亮表示越受欢迎，颜色越暗表示排名越靠后。
富豪们移民的第二个，也是最重要的诱因，就是所谓的“避税天堂”。全球很多地方，为了吸引外资的进入，往往提供比其他地区更优惠的税率，从而成为很多富人转移资产的天然避风港。但这些“避税天堂”，引发非常多的争议，因为这就意味着，被资本抛弃的国家，失去了很多税收，导致公共收入减少，当地的社会基建和公共福利水平急速下滑。这个现象，更加重了全球化风潮下，全球发展的极度不平衡，引申到现实领域里，就是贫富分化非政府组织乐施会（Oxfam）列出一系列帮助公司企业避税的地区和国家，名列榜首的是百慕大群岛，其次是开曼群岛、荷兰、瑞士、新加坡，爱尔兰、卢森堡、香港、塞浦路斯巴哈马群岛、毛里求斯和英属维尔京群岛等也在名单当中。乐施会估计，企业的避税行为每年给贫困国家造成的损失，每年至少高达1000亿美元，如果这些钱进入国库，足够用于1.24亿儿童的教育经费和增加医疗开支。而企业的避税行为在中资企业中早已是公开的秘密，那些我们每天使用的服务，耳熟能详的名字，基本都是海外注册企业，而注册地最流行的，就是开曼群岛和英属维尔京群岛。
无疑，像在意大利发生的故事一样，投资移民已然成为解决国家财政困难的灵丹妙药；然而大开居留权之门的长期影响如何，后果尚待观察。对于购买护照的富豪阶层来说，也似乎是个好的交易机会；毕竟各取所需，才是交易行为得以发生的前提。
■ 编辑｜李思，财华社财经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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