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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习生 冯茵 本报记者 尚志新
近日，中国经济时报记者在烟草业大省云南采访时发现了一件耐人寻味的事：一家作坊式小厂生产的被省产品质量监督检验中心确认为不合格的化肥产品，竟被省烟草公司下令采购供烟农使用长达8年之久。
2004年3月，云南省禄劝县质量监督局根据国家有关“严厉打击生产销售假冒伪劣农资产品现象”的要求，进行检查时发现：禄劝县烟草公司购买并销售的“七友”牌高效多元素微肥属于“三无”产品，即：无合格证、无生产日期、无保质期。该局对其产品进行了封样，并送省产品质量监督检验中心进行检验，当年5月11日的检验报告结论显示：“根据Ｑ／ＹＬＷＯ1－2000＜高效多元素微肥＞检验，硼（Ｂ）、锌＋锰＋硼＋镁＋铜＋硫＋氯不合格”。
而此前，中国烟草总公司云南省公司（下称云南省烟草公司）曾于1996年下达文件，将这种“七友”牌高效多元素微肥产品作为新技术推广项目，通过各烟草分公司统一采购，卖给省内的烟农。截止到2004年该产品被省产品质量监督检验中心确认为不合格，烟农已经使用该化肥长达8年，合计总量400多吨了。
下发采购文件依据何在？
今年6月16日，在云南省烟草公司，记者看到了该公司于1996年12月17日发出的307号文件，文件是下达给各地（州）、县市烟草公司及玉溪红塔集团、保山香料烟公司的，主要内容是推广使用云南梁王山经济技术开发部实验工厂生产的“七友”牌高效多元素微肥、广西喷施宝等3家化肥产品。
云南省烟草公司烟科所所长、烟叶处处长邵岩告诉记者，下发文件的原由是，1996年云南省复合肥、钾肥供应紧张，于是云南省烟草局提出使用叶面肥，以解决由于土壤中肥料不足而造成的烟叶营养不良。邵岩说，当时生产叶面肥的厂家很多，所以推荐产品主要有两个标准：一是要有省烟科所、地州烟科所共同的实验报告，上面要有专家的论证和签字，证明肥料确实效果不错。二是地州烟草分公司对使用情况好的产品的报告。
但是，记者从购买叶面肥的地（州）分公司之一——禄劝县烟草公司经理熊正武处得知，该县烟草公司未给省烟草公司提供过关于“七友”牌叶面肥的使用情况反馈，而邵岩也没能举出曾提供过反馈信息的其他地（州）公司。
邵岩一再强调，“我们推荐产品肯定是有相关程序和要求的。”为此，记者向云南省烟草公司提出，希望他们提供相关报告和申请，但截止到记者发稿前，并没有收到省公司的任何关于“七友”牌叶面肥的实验报告和相关申请。
推荐产品前未作实地调研
据业内人士介绍，按照一般产品推广程序，在产品推广以前必须对产品的生产厂家做实地调研。但在接受记者采访的云南省烟草公司数十人中，没有一个人在推荐前去过“七友”牌叶面肥的生产厂家——云南梁王山经济技术开发部实验工厂。
据昆明市烟草公司专卖办主任刘威介绍，2004年昆明市质量技术监督局在打假简报上通报“禄劝县烟草公司销售不合格烟用农药化肥”后，昆明市烟草公司责成专卖、原料、纪检几个部门调查核实此事时，他去过这个厂。刘威说：“当时我检查了他们的手续，发现他们持有昆明市工商管理局合法的营业执照，持有昆明市官渡区土地管理局合法的国有土地使用证。”
中国经济时报记者详细描述了实地看到的该厂生产场所后，问刘威：“你认为这个厂能生产出质量稳定的产品吗？”刘威笑着不作回答。
禄劝县烟草公司副经理陈勇志接受记者采访时称，自己在县里购买“七友”牌叶面肥的时候曾经到过这家工厂。记者又以问刘威的问题问陈勇志，他也一直避而不答。
“我们这个厂就是一个作坊”
6月15日，根据梁王山经济技术开发部实验工厂厂长张眉生在电话中提供的地址，记者来到昆明市北站小厂村，但附近的居民都说没有听说过这家厂。记者一行只好打电话给张眉生请他过来接我们。在张眉生的带领下，穿过一个菜市场，拐到一个狭窄小巷的尽头，张厂长指着一个大门示意我们把车开进去。记者注意到，这家工厂的大门两侧竟然没有悬挂任何厂名标牌。
工厂的办公楼除了有两间房的门是敞开的，其他均是房门紧闭。位于办公房侧面的厂房，总面积大约二三百平方米，窗户全部蒙着厚厚的灰尘，有的窗户玻璃已经损坏。一台落满灰尘的机器静静地躺在一个搭建起来的大棚里，房间的一角有几个大塑料桶和几个铁罐子。这些东西虽然不多，但也基本上填满了这个生产场所。
记者随口说道：“你们的生产条件真够简陋的。”张眉生也承认：“说白了，我们这个厂就是一个作坊。平时别人需要什么我就做什么，生产设备需要的时候临时弄，不需要的时候放到一边，用的时候再凑。”
据张眉生介绍，当年烟草公司推广使用“七友”牌叶面肥的时候，工厂注册资金是30万，主要是一个供云南大学和云南农业大学的老师做实验的实验工厂。他还告诉记者，“七友”牌叶面肥是工厂自己研制的，“就是云大、农大的老师指导一下，这个产品科技含量也不高，就是几种元素拌到一块就行。”
采购行为持续八年
邵岩一直向记者强调，省烟草公司发出的文件只是当年有效，1998年“七友牌”叶面肥就没有再写入文件作为新技术推广。
可是，在禄劝县烟草公司提供的每年购入并推广使用叶面肥的明细账单中记者看到，这家公司几乎每年都有采购“七友牌”叶面肥的记录。其中，2004年一栏标有运入“七友牌”叶面肥15吨，未付款、未使用。
同时，记者在禄劝县质量技术监督局的“质量技术监督行政处罚决定书”上却看到，上面写着“禄劝烟草公司购进‘七友’牌高效多元素微肥15吨，单价5．95元／斤，货值金额89250元”。
另据张眉生告诉记者：“1997年、1998年是工厂销售给烟草公司叶面肥是最多的两年，生产、销售大约在200吨左右，合计100多万元销售收入。1999年至2004年生产销售大幅下降，但每年也能卖出20吨左右。”
农民为不合格化肥埋单
陈勇智称，在1997年－1999年的试验示范阶段，叶面肥是免费提供给烟农的，之后按照5950元／吨的购进价格卖给农民。
记者从相关部门了解到，云南省烟草公司所谓的“推广”不是直接向农民推荐建议使用，而是推荐给各地（州）分公司，由分公司统一购买，并以采购价原价分摊给农民，费用从烟农的补助款中扣除。对此，云南省高级人民法院也认定：“禄劝县烟草公司的做法是一种销售行为。”
禄劝县质量技术监督局局长盛云福告诉记者，在质监局作现场调研时，禄劝县很多农民反映“七友”牌叶面肥没什么作用，有的烟农甚至反映会“辣伤”烟叶。
烟农的补贴被不合格化肥占用，事实上还是农民为这些不合格产品付了账。
在采访结束之前，云南省烟草公司总经理助理童荣 对记者表示：“这件事给我们的教训是深刻的，事件暴露了烟草系统确实存在工作上管理不到位的地方，这是今后必须加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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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责任编辑：谢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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