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劳资合同 牵出82万天价赔偿

　　来源：中国直销

　　回首初入安然时的雄心勃勃，再到今天和安然的决裂乃至对簿公堂，胡杨不断地摇头叹息。这个当初带给他光荣与梦想的公司，如今给他留下的只是一场噩梦，而且这场噩梦还没有结束。

　　文/本刊记者 邹尧

　　当飞行员跳槽被索百万高额赔偿的新闻屡屡见诸报端，人们还把此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的时候，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在了我们的身边。

　　胡杨怎么也没有想到，在他离开前东家山东安然纳米实业发展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安然公司”）的第9天，就收到了威海经济技术开发区劳动仲裁委员会的应诉通知——安然公司起诉胡杨赔偿公司82万元。收到同样应诉通知的，还有和胡杨同一时间出走的安然前讲师单黎明、车文伟。

　　“我接到通知的一霎那真是大吃一惊，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安然公司竟然会要我们三人每人赔它82万元！”

　　在安然公司近1年的经历，胡杨说他体会到了什么是心酸，什么是心寒。胡杨说他至今都想不通，公司和员工本是好聚好散，为什么偏偏要横眉冷对呢？

　　面对82万元的天价赔偿，胡杨三人不得不选择法律武器来应对。

　　霸王条款

　　胡杨是2006年9月加盟安然公司的。那时，安然公司刚刚在商务部直销行业管理系统网站上发布了申牌声明。据胡杨自述，他就是看到了这个申明对安然公司产生好感的，在进一步深入了解安然公司后，胡杨的结论是“这个公司有戏”。在和公司接触后，胡杨被聘为安然公司讲师，并与公司签订了为期2年的劳动合同。

　　不久，单黎明和车文伟也受聘为安然公司讲师，也与公司签订了劳动合同。据胡杨称，“那个合同是安然公司提供的格式合同，我们签约的讲师都是只写了个名字而已。合同里的霸王条款很多，但我们都没有拿它当回事，现在想来觉得很可笑，居然签了那样的‘合同’。”

　　记者在这份合同上看到，合同规定了作为安然员工的乙方有以下义务：

　　1.本合同存续期间不得为本人、亲友从事其他类似甲方产品或生产经营服务的活动；乙方本人及亲友在职期间不得经营类似甲方公司的产品、原材料等，如乙方及亲友私下经营类似甲方公司的产品、原材料、功能纺织品等（甲方公司产品除外），乙方赔偿甲方30万元。

　　2.乙方自离开甲方企业3年内不得从事与甲方企业经营范围相同或类似的工作。如乙方本人或通过亲属、朋友经营类似甲方公司的产品、原材料、功能纺织品、公司生产经营的电子产品（甲方公司产品除外），乙方赔偿甲方30万元。

　　3.乙方必须严守公司商业秘密，乙方如有泄漏甲方任何客户资源、技术秘密、经营信息、管理秘密、投资秘密等泄密行为的，乙方应赔偿甲方30万元。

　　4.乙方在职期间或协议终止或协议解除后3年内，乙方向甲方的任何一个客户披露甲方公司的下列情况之一，乙方应赔偿甲方50万元。（1）科研、生产过程；（2）原材料来源、加工等过程；（3）到与甲方同类公司去工作；（4）对甲方说三道四或造谣或恶意攻击甲方；（5）蓄意串通、相互勾结、故意透露公司商业秘密的。

　　5.为保证甲方的商业秘密不被乙方泄露，同时又照顾乙方的生活，双方在协议终止或协议解除后，甲方支付乙方＿＿元(注:记者看到的合同上，此空格用斜线划掉。)作为补偿金，该笔补偿金半年后支付。此补偿金是指乙方本人（或亲友）不能从事或受聘于类似本企业的行业，亦不得有任何泄露本企业商业秘密，损害本企业利益之行为。

　　对于以上所列条款，重庆捷讯律师事务所李建勋律师指出，以上合同条款属于竞业禁止的范畴。需要注意的是，竞业禁止协议中最重要的就是有关合理补偿的内容，没有约定补偿的竞业禁止协议是无效的。合理的补偿应当与员工的收入情况相一致，还应综合考虑到这一商业秘密带给用人单位的利益，竞业禁止的时间长短，区域范围的大小等情况，总的来讲，应当高于该职工离职前12个月总收入的二分之一。因此，安然公司与胡杨签订的劳动合同中关于竞业禁止的条款应属于无效条款，因为用人单位给予劳动者合理补偿，是用人单位与劳动者签订竞业禁止协议生效的基本要件。

　　改制争议

　　2007年初，安然公司的几次改制行为引起了安然经销商乃至整个直销界的争议（请参考本刊2007年7期《安然改制教训》）。安然董事长刘润东是这样描述那段改制历程的：“由于市场的变化，由于种种原因，公司被迫于2007年1月召开了全国区域代表工作会议。会议上，公司被迫改变了原来的奖金制度，决定了1月20日推行新的奖金制度。1月20日新制度执行不到3个月，已把公司的直销事业推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使公司直销无法经营和运转下去，继续执行下去，也无法保障所有伙伴和经营者的利益……于是公司被迫又召开了4月13日全国各区域代表工作会议，再次进行改制。”

　　亲身经历了改制事件的胡杨并不认为安然公司改制的目的如刘润东董事长所说是“为了保障所有伙伴和经营者的利益”。

　　“我们几位讲师都有参加改制的核心会议。第一次制度是2007年1月6日改的，改成了日薪制，到了4月，这份制度又改了，前面的业绩不算了，短短两三个月，安然公司通过改制至少圈钱两三千万元。”胡杨说，安然公司把制度改来改去，使很多经销商都离开了，全国各地都在要求公司退店。作为讲师的他也对安然公司的做法产生了异议，“渐渐地，我们感到老板心态发生了变化，有着明显的圈钱行为，我们都对这个平台慢慢失去了信心。现在安然公司把重心都放在了五星级酒店、旅游购物广场，明显是在搞资产转移和洗钱。”

　　“我们也给老板提过意见，可是老板根本就听不进去。你去看刘润东写的那些所谓的安慰经销商的文章，满口的‘红军长征’、‘遵义会议’，他完全以一代伟人的心态自居。”胡杨说，正因为他们给老板提了意见，还受到了公司的批评，“总经理梁浩，其实就是刘润东的老婆批评我们说，屁股决定脑袋，在安然做事就要替安然说好话。”

　　8万罚单

　　经历了改制事件的胡杨、单黎明、车文伟三人不免与安然公司产生了隔阂。

　　据胡杨称，在单黎明和车文伟加入安然公司作讲师前，他们的媳妇已经是月朗公司经销商，他们加盟之前也曾帮助过他们的媳妇做市场，可加盟安然后他们就没有帮助过媳妇做月朗了。“在安然公司期间，他们的媳妇又向我媳妇推荐了卫生巾的产品，都是女人，我媳妇也接受了。”

　　4月29日，安然公司以此事为由分别对三位讲师作出了处罚，罚款胡杨8万元，罚款单黎明、车文伟分别5万元。“这完全是安然公司借题发挥”，胡杨忿忿不平，“为什么罚我8万元呢？理由是我是老同志，不能同流合污。”

　　“我们都是打工的，一个月才赚多少钱啊，安然公司突然罚我们这么多，我们当然不能接受。”记者注意到，在胡杨与安然公司签订的劳动合同上，胡杨的工资是每月5000元，8万元相当于胡杨在安然公司工作1年零4个月的工资。

　　“我们也有些意气用事，收到公司罚款处罚后，从4月30日起，我们就没有再到公司去。后来副总李志凌给我打电话，告诉我公司真正的意图是赶单黎明和车文伟走，让我回去上班。我说公司必须恢复我的名誉我才能回去。李志凌就让我等待。刘润东董事长也为此和我通了1个小时的电话，也是希望我回去。”

　　但胡杨怎么也没有想到，他按照安然公司领导的示意开始等待，可是等来的却是劳动争议仲裁委员会的应诉通知。

　　劳动仲裁

　　5月8日，胡杨、单黎明、车文伟三人分别收到了威海经济技术开发区劳动争议仲裁委员会的一纸应诉通知书，主要内容是安然公司起诉胡杨三人在工作中违反合同的约定，协助亲友从事类似安然公司的经营服务活动，泄漏商业秘密，恶意攻击公司产品，给公司造成损失，并擅自离职构成违约，要求胡杨三人分别赔偿公司82万元。胡杨介绍，“82万元是这么来的，其中，利用职务之便经营类安然公司产品，赔30万元；攻击和诋毁安然公司产品，赔50万元；擅自离职2万元。”

　　7月20日，劳动争议仲裁委员会开庭进行了审理。胡杨三人竭力辩称签订劳动合同时合同书中并未有工作内容、期限等，该内容是单位后填写的，合同不真实。胡杨一方还指出安然公司在未取得直销经营许可证的情况下从事非法直销经营行为是违法，要求被述人从事违反法律规定的工作，签订的劳动合同是无效的，要求驳回安然公司的申述请求。

　　但劳动争议仲裁委员会还是作出了裁决：一、胡杨三人于本裁决书生效之日起5日内支付申述人违约赔偿金820000元；二、仲裁费10420元，由被述人承担。如不服本裁决，可自接到本裁决书之日起十五日内向环翠区人民法院起诉……期满不起诉，本裁决书即发生法律效力。“安然公司和威海的这些部门关系好，有这样的结果也正常”。面对此判决，胡杨三人只能苦笑。

　　想起那天的仲裁情况，胡杨至今气愤无比：“在仲裁的时候，安然是八员大将参加，分别是副总李志凌、人事总监李德水、培训部的两个讲师一个助教、还有两个经销商，大有要将我们三个讲师当场置于死地的阵势。”

　　法院起诉

　　无奈之下，胡杨、单黎明、车文伟不得不向环翠区人民法院起诉。

　　和安然公司这样一闹，仅存的好感都烟消云散了，胡杨等人向法院提出：请求法院判定三人曾在安然公司任职培训师的行为是违法的，违法行为下签订的合同自然是无效的，不受法律保护。“是不是霸王条款这些，我们都难得和安然公司争了，这些都是小问题，我们现在只要求法院判定我们在安然公司做讲师的行为是违法的。”

　　胡杨指出：“根据《直销管理条例》第三章第十九条明确规定，对直销员进行业务培训的授课人员应当是直销企业的正式员工，并在本企业工作一年以上，而事实上我们在安然任职都不到一年。更关键的是，《直销员业务培训管理办法》规定直销企业应将《直销培训员证》的人员名册向商务部备案，未经备案的人员，不得对直销员开展培训。换句话说，我们是没有资格做直销培训员的。”

　　接下来的庭审，安然公司的强硬态度似乎有了些微妙变化。

　　9月12日下午一点半，法院第一次开庭，安然公司方面除代理律师外，只有副总李志凌独自一人。由于各种原因，法院决定延期审理。胡杨表示，法院延期的原因有二：一是法院要安然公司出示自己的营业执照正本，但安然公司却没有拿；二是安然公司称胡杨三人中有人说过安然的坏话，但没有证人，法院又让安然公司找证人。

　　10月８日，法院第二次开庭。据胡杨介绍，这次安然公司出庭的就只有代理律师一人了。后又因安然公司无法出示直销经营许可证而再次延期到11月１日开庭。

　　“安然公司现在明显是在应付，采取拖的办法。”胡杨称,“在法庭上，法官曾两次对安然公司的代理律师讲，‘一个讲师一辈子才挣多少钱啊，你们要叫他们赔82万元？’安然公司的做法确实是太霸道了！”

　　安然回应

　　为了证实胡杨、单黎明等三人所说的真实性，记者致电安然公司总经理梁浩。梁浩告诉记者，起诉是没有的事情，并称胡杨他们已经提出了私下解决。至于怎么私下解决法，梁浩表示是公司内部的事情，不方便透露，并以正在开会挂掉了电话。

　　但胡杨否定了梁浩总经理的说法：“11月1日就将第三次开庭，怎么能说是没有的事？”记者随后致电威海环翠区法院，法院的一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查到了胡杨、单黎明、车利伟的起诉书，并表示法院已经立案，目前并没有收到当事人的撤诉。

　　记者随后又联系到了安然公司的代理律师毕明君先生。毕律师肯定了11月1日法院即将开庭重审，对于胡杨提出的“安然公司故意拖延时间”的说法，他表示：“不能那样说。”毕律师显得很谨慎，他表示：“由于案子未完，在没有结果的情况下，不方便透露细节。”

　　这场官司最后的结果到底会是怎么样的呢？本刊将继续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