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有车族的反差：中古车贴膜 美国车贴纸

　　中古车贴膜 美国车贴纸

　　■文/包立德

　　作者简介：包立德，路透中文网专栏作家

　　当今的中国，一辆车对中产家庭来说也算是个“大件儿”了。但我注意到一个问题：中国的汽车展示不出多少关于车主的信息。

　　中美有车族的反差

　　在中国，中产阶级们把汽车当作自己的新生婴儿一样百般呵护。他们细心观察车况，把每道微小的划痕都当作致命疾病一样对待。

　　在北京的三环路上，我曾见到过车主们为了保险杠上碰出的小坑而争吵不休，在高峰时段足足阻塞四个车道的交通；周末，车主们在洗车场排起大队，为他们四个轮子的宝贝沐浴梳妆，让它们像SK-II广告里的模特一样光彩照人。

　　为“护肤”而如此大作文章，车主们自然不会容忍在车身上粘贴任何东西。所以，大街上任何两辆同款汽车，往往只有通过号牌才能区别开来。更何况中国的汽车颜色单调，无非黑、灰、白、红、蓝几个颜色。

　　相比之下，美国人对汽车的态度更像是对待成年人的身体：他们努力保持身材，但不会到偏执的程度，对小磕小碰也不那么在意。对他们来说，汽车就像有自己的生命，会生皱纹，会“显老”。

　　美国人贴纸炫立场

　　美国人花在汽车里的时间大概是世界上最多的，汽车就好像另一套衣服一样。因此他们尽量地把汽车内部弄得舒适自在，比如加装大号的杯子槽。更重要的是，他们把汽车视作个性和个人风格的延伸，在漫长、孤寂的上下班旅途中，他们通过汽车的外表互相交流，把道路变成了积极社交的场所。而交流的最主要工具就是保险杠贴纸(bumper sticker)。

　　保险杠贴纸一般都贴在后保险杠上，那上面可以传达关于车主本人的丰富信息：政治观点、宗教信仰、教育程度、兴趣爱好、支持的体育队伍、幽默感、世界观，等等。单单站在路边观察往来的汽车，就可以了解到很多关于美国的东西，简直令人惊叹。

　　鉴于距离美国大选初选只有8个星期，不妨先谈谈政治。实际上，保险杠贴纸这一现象的兴起就跟政治有关：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政客们意识到数量猛增的汽车可以成为免费的移动广告牌。于是，从每年秋天开始(美国的选举季在11月)，花色繁多的政治广告就像秋天的落叶一样点缀着汽车的保险杠。

　　今年也不例外，很多人已经跪在车后，小心翼翼地在保险杠上贴上最新的政治标语。比如“希拉里•克林顿总统”，或“朱利安尼总统”，或“巴拉克•奥巴马08”。但这并不光意味着你支持哪位总统候选人，同时给了车主展示个人信息的机会。比如，你可以买个“艺术家支持奥巴马”，“科学家支持奥巴马”，“有机农场主支持奥巴马”，“攀岩爱好者支持奥巴马”，“慈祥老妈妈支持奥巴马”等贴纸。

　　选举尘埃落定之后，多数人就把贴纸撕下来。但也有不少人把它们留着，或者表示对失败者幸灾乐祸，或者表示自己支持的人“虽败犹荣”。比如2004年投票给约翰•克里的人，现在就可以贴着个“别埋怨我，我当年投票给的是克里”而招摇过市。考虑到布什总统如今可怜的支持率，不难想象一些当年投票给他的人也可能弄这么张贴纸。

　　幽默贴纸

　　除了对政治人物表示支持，保险杠贴纸还能够对当前热点评头论足。例如关于伊拉克战争，我们看到这样一些贴纸：“停止战争”、“布什撒谎，士兵送命”或者“克林顿当年撒谎，可没害死人”。而对战争表示支持的标语，最常见的“支持子弟兵”，反战者则加了一句“支持子弟兵，接他们回家！”

　　关于移民话题的贴纸也不少。比如“非法移民回家去！”，或者“移民缔造了这个国家！”，或者骑墙派的“欢迎到美国。先学学英语吧。”宗教更是个热点话题，尤其是我的家乡，美国南部的“圣经地带”各州。许多基督徒司机在保险杠上贴个带有鱼的图案的特别标志。而进化论者则贴同样的一条鱼，但下面加了两只脚??暗喻进化理论。

　　我最喜欢的宗教贴纸是“耶稣是我的副驾驶”，意为上帝保佑驾车者不出事故，跟北京的司机在后视镜下挂张毛主席画像一个道理。

　　尽管贴纸内容不乏对政治、宗教等严肃话题的讨论，但它们往往诉诸幽默。因此，开着辆又旧又破的雪佛莱车的穷人，就可以在后保险杠上宣称：“我另外一辆车是凯迪拉克，”或者“这是我另外那辆车”??美国的中产以上家庭往往不止一辆车。

　　其他一些贴纸则是超越政治的个性或世界观的体现：“随时随地做善事”??车主可能是支持政府福利的左派，也可能是宣扬慈善的基督徒。如果你在将过公路收费站时碰到这么辆车，可要乖乖跟在它后面：车主没准善心大发，把后面10辆车的钱全给交了。不开玩笑，真的有人这么干。你如果深受感动，自己也可以时不时来这么一手。

　　中国人的贴膜心理

　　回头看中国，的确也能见到一些贴纸，但内容实在有限。有些SUV车主似乎认为，他们车后的贴纸越多，他们看起来就越像铁杆探险家(尽管他们的车可能根本没离开过柏油路)。还有表现车主归属哪个俱乐部的贴纸：“Polo Club”(波罗俱乐部)。在这两个情况中，似乎都是车主依汽车来塑造自己的身份，恰好跟美国的情况相反。

　　还有跟安全有关的贴纸，用词不同，意思都是一个：离我远点。“别吻我”意思是你对我太危险；“实习”意思是我对你太危险。

　　另外，中国人还往车上贴另外一种黏糊糊的东西：深色玻璃贴膜。这一方面能增加私密性，另一方面还给人以秘密感和权力感??甭管你贴的是奥迪还是QQ，看起来你都像是个大老板，做着大买卖。但另一方面，这也切断了向别人传达个人信息的渠道。中国车主们最喜欢个人化的其实是车的内饰和摆设，但在黑色贴膜后面，谁也看不到。

　　中国私家车这种毫无个性的外表，背后有多种原因：首先是强调整齐划一的传统文化，“出头的椽子先烂”。人们喜欢谦虚谨慎，不想让陌生人知道自己的信息。但另外一个原因则可能是受公家车影响：政府官员的车辆都是黑色的，从外壳到玻璃??而且没有任何贴纸。这种审美观显然影响到了大量私家车主：人们加以模仿，或者干脆就认为汽车就应该这个模样。

　　有贴纸，塞车也会更有趣

　　以上种种原因可以理解，但我还是想劝人们不要让自己的爱车变得如此毫无个性：首先，这让塞车变得更加乏味；而且，随着汽车文化的普及，人们呆在车内的时间将越来越长，像骑车或步行那样能够跟别人面对面交流的机会越来越少了。

　　保险杠贴纸之所以在美国盛行，我觉得原因之一就是它们为车文化增加了些关键的人性色彩。否则，我们整天走进黑暗的地下停车场，坐进黑玻璃的汽车，默默地开进马路上的钢铁洪流，直到把车开回家里昏暗的车库。我们几乎成了暗物质，互相见不到面孔。

　　而且，如果我们不在汽车上增加些信息，我们就是把城市空间彻底拱手让给面目可憎的商业广告，走在城市里满眼都是永无休止的买卖邀约，丝毫看不到市民们的个性、思想和理想。

　　既然中国共产党是中国社会的领导力量，我认为党应该带好这个头。近来读胡锦涛同志的十七大报告，对他提出的提高政府透明度和责任感深感佩服。作为一个象征性的举动，我建议党政机关应该禁止染黑的汽车玻璃(除非有现实的安全考虑)。作为一条常规，政府官员坐在车中应该能被老百姓看到。

　　另外，如果官员们的奥迪座驾后面能贴上“随时随地做善事”的贴纸，那传递给老百姓的将是怎样的积极信号啊！■

　　（本文经作者与路透中文网授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