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曙光：关注短期救市 更要重视长期发展

　　2009年2月8日,第二届“张培刚发展经济学优秀成果奖”颁奖典礼暨中国经济发展论坛在北京举行，国内一流专家学者济济一堂，围绕主题“农业国工业化六十年：回顾与展望”对当前经济的重大问题进行探讨，此次颁奖典礼和论坛，既是关于新中国成立60年来经济发展的理论。以下是论坛的精彩报道。

　  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张曙光，演讲题目《关注短期，更要重视长期发展》

　　

张曙光 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

    金融危机已经从美国演变到全球。在这场危机下面，中国的经济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在应对这场危机的时候，我们采取的政策到底是什么样的？这场危机由于出现在世界一体化的情况下。出现在世界经济结构严重失衡的情况下，而且以美国为首的发达国家作为一方，以中国为首的亚洲国家作为一方。世界原来的状况是一个非常对称和互补的结构，在这场危机里面，谁也难以脱干系。这场危机到了现在，次贷危机的大劲已经过去。

但是金融危机的底还没有看到。这取决于次贷和优级贷之间的债券和可变动的利率债券会不会成为引爆第二次危机的定时炸弹。以及这一场失衡会不会波及到车贷市场、学生贷市场、信用卡市场。

　　所以从现在来看，向实体经济的蔓延才刚刚开始。如果说30年代的大危机有十年才能恢复，这一次危机没有三五年，恐怕也过不去。危机发生以后，世界各国出台了一系列的救市政策。在这个情况下，我们政府也出台了一系列的启动经济、保增长的政策。从9月份的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到了11月份国务院要促进经济增长，到最近又出台了一系列保证轻纺工业、钢铁工业健康发展的政策措施。在中央的四万亿投资的情况下，在这样一些政策的出台下。今年要保证GDP增长8%的问题并不大。但是，政府大量投资的经济效果怎么样，我认为值得怀疑。现在这样保增长的政策引起的结果，经济结构的失衡和体制的问题，值得关注。而且我们一系列政策里面还存在着很多的问题。事实上短期的保增长的政策和长期进行结构调整的政策，在很多地方是有矛盾的。

　　就拿美国来说，也是这个样子。美国经济的要害在于低储蓄，高消费。美国现在的状况，本来应该增加储蓄、增加投资，但是结果在很多政策上仍然在保他的消费，在启动他的消费。而中国的状况也存在着很多的矛盾。比如说我们要启动内需，中国要从制造大国和外需的大国，转向内需和消费的大国，启动内需既是保证短期增长的需要，也是大国经济长期发展的根本出路。中国要成为一个真正的世界大国，首先要成为一个内需大国和消费大国。我们启动内需启动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起不来？我觉得应该要很好的探索。一个原因是外需过旺，经常项目顺差过大。扭曲的国内经济结构抑制了收入的增长和消费的提升。如果外需下不去，内需是长不起来的。

　　这一次的保增长的政策，有一些是正确的。比如说我们和周边国家和地区增加人民币结算和计价。比如说我们给俄罗斯250亿贷款，进口俄罗斯的石油，这些政策都是很好的。但是，我们现在把文章做在什么地方呢？要想通过价格的调整来刺激出口。比如说轻纺工业要从原来出口退税的11%提高到13%、这次又提高到15%。有人主张用贬值来刺激出口，我觉得这是有问题的。因为出口的下降既是必然的，也是必要的。出口下降的根本原因是由于国外市场的缩小，美国现在消费在萎缩，世界经济在衰退，外界需求在减少，而咱们的政策却想办法作用在价格问题上。因为对于外部市场来说，咱们的政策是没有效果的，而提升出口退税和汇率贬值，一个是增加了出口部门的利润，一个是降低了出口部门的成本，这两个都影响了价格。而现在的问题不是价格问题，而是市场的问题。价格问题的调整只能从出口相同产品的国家和地区手里抢一些市场来。别的国家和地区也会运用相应的政策，使贸易僵化，引起摩擦。这和长期的调控方向是不一致的。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内需起不来是由于储蓄过高。进入本世纪以来，我们的储蓄过高，更重要的是政府和企业的储蓄过高。到了本世纪，政府储蓄加上企业的储蓄，已经超过了私人的储蓄。而政府的储蓄过高、投资过多，抑制了消费的增长。而储蓄过高，又是同政府主导有关的。其实投资过大的问题也是同政府主导有关。

　　这一次你可以看到，四万亿的投资大部分仍然是作为投资，而且主要投在国有部门和大的企业、大的基础设施上。而这样的投资方向对于经济的拉动作用是相当有限的。如果说98年我们以基础设施投资为主，曾经启动了经济。这一次如果仍然如此，我想它的效应是十分有限的。

　　我们的需求起不来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就是现在城市化政策的失误。我们的城市化是半拉子城市化，是政府主导的城市化。城市化的结果虽然有了大规模人口的流动，几亿人进城，但是却是小规模的人口迁移。这些人虽然进了城，但是都不是城里人。他们的思想观念、消费习惯、消费水平完全是农村的。启动内需如果还是这样的办法，我觉得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可以增加一些对农业的投资，但是这些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你也可以增加一些消费券，刺激低收入群体的消费。但是这也不能解决根本问题。现在人们的目光都放在短期问题上，很少有人关注长期的问题。要启动中国的内需，我觉得不是这些办法，而是怎么去减少农村人口，怎么使得进城的农村人口能够真正变成真正的城里人，具有城里人的思想观念、生活方式和消费习惯。这才是最根本性的东西。所以，就要改变我们现行的一系列在这个问题上的政策。但是从这一次的情况来看，我们并没有改变这些的打算。

　　所以，要启动内需，首先要启动进城人的内需，包括这几年毕业的几千万大学生和进城的一亿多农村打工和创业人口的内需。张培刚教授的农业国的工业化，恐怕讲的就是这样一个过程。我们现在就要运用这一套理论来解决中国的问题。

　　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