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城果农：离开汇源的日子

　　“我成了有权力的人。”杨顺福说，他经营着一家占地面积为6亩的中型冷库，主营苹果储存。

　　汇源集团去年关停设在山西运城的果汁加工厂后，“许多人拐弯抹角地找到我，求我能收下他们亲戚的果子。苹果的丰收期是9月，到了11月的时候，我就不敢开机了，我的冷库已经满掉了。

　　在山西运城从事苹果种植的果农占当地农民的一半以上，全市苹果种植面积达到220万亩，年产量25亿公斤。去年苹果大丰收，但意想不到的是，山西苹果遭遇了一个罕见的低潮期，果农不得不将收获的果实高价储存在周边地区的冷库中。但是经营冷库的业主们的冷库都“已经满掉了”。

　　这一切，以汇源关停设在当地的果汁加工厂为开始——去年8月中旬，位于运城市万荣县西贾工业园内的北京汇源集团万荣有限公司(下称汇源万荣)宣告停产，随着这个投资2亿元的当地最大的果品饮料加工项目的率先谢幕，周边的小型果汁厂紧随其后，开始绷紧资金链条，大幅削减进货量，落果价格直落至0.1元/公斤。

　　半个月后，随着并购案浮出水面，汇源股价不断飙升，但当地落果收购价持续停留在冰点。运城果农这次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因为事前没有果汁厂停产的消息，果农仍然保持去年1.6/公斤的期望。

　　并购案被否后，当地的果业经济亦未见好转。而汇源选择了紧缩上游基地建设的战略方针，位于万荣县的汇源果汁厂何时复工，现在看来仍无定数。

　　在半年多的时间内，220万亩土地的果农跟着汇源坐了趟“极限飞车”。

　　丰年冰市

　　山西地区，果农的焦躁情绪早在2008年苹果丰收之前就开始蔓延。

　　果贩张耀强回忆，去年5月份他向广东汕头贩运过一车苹果，当时山西运城的市场批发价是每公斤4元左右，如常。但很快就价格一路下滑，现在也没有起色。

　　张耀强第一次开车到运城临猗县收购苹果时，开出的价格是每公斤1元。农民为此唏嘘，2007年落果(因栽培或肥料、水分不足，或其他自然原因从果树上掉下来，未成熟的果实)的最低价格都达到5毛钱一公斤，最高曾达到1.6元/公斤，何况质优的商品果？

　　第二次来到临猗县时，价格比上次更低了。

　　2008年苹果的前期表现就不正常。与商品果不同，加工果更能影响当地农民的收入。以临猗县大闫乡的老闫家为例，家里种了10亩苹果，今年一共收获苹果4万多斤，其中百分之二三十都是加工果。2008年加工果的收购价格从2007年的1.6元/公斤降到了0.1元/公斤。“最差的时候才有七分钱(一公斤)，村里有的人赔得厉害，简直弄得没办法”。

　　当地果农介绍，从成本测算的角度来说，一公斤苹果的价格如果卖不到1.2元以上，果农就等于白忙活了一年。种植果树，每亩地花在化肥上的钱就接近800元，农药花费近300元，给果树浇水大约花500元，此外还得雇人给苹果套袋，大约上百元，如果加上全家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劳动成本，平均每亩地就接近两千元——果汁厂0.1元/公斤的收购价，会让运城地区的农民白忙了一年。

　　离开汇源以后

　　自2008年中期山西苹果遭遇寒流以来，时至今日市场仍未回暖，没有条件储存在冷库的苹果已大量腐烂，许多选择冷库作为储藏工具的果农也已经承受不起租赁冷库的费用：一个储存季(基本为半年)，每斤苹果一毛钱。

　　因为苹果是长期作物，调整种植种类和面积都是一个非常浩大的工程，即便是在汇源关停加工厂之后，当地果农亦无法马上调整产能顺应新的变化，而只能被动地，孤独，且顽强的消化“大事件”背后的“小损失”。

　　在谈起今年的苹果收成时，临猗县的农民显得很乐观，果农爱爱(原名)说：“今年肯定是个大年，收成错不了。”爱爱与丈夫种植苹果已经十年有余，她的丈夫对去年冬天的遭遇却心有余悸——去年冬天，堆在果汁厂库房里的果汁起码有“好几吨”。不过2009年入春听说都拉走了。“这是个好兆头，起码说明果汁在往外销。”

　　平时收不到消息的夫妇俩，只能看厂门口进出的人。“人多了说明我们的果子卖得出去，人少了，就没指望了。”

　　接受采访时，他们正准备去冷库提取去年存储的苹果出售。“趁现在价好，赶紧卖，卖一拨是一拨。”大多数农民都选择“赶快出手”，周边几个冷库的库存已经基本消化。

　　4、5月份正是苹果青黄不接的时候，新的果实直到8月份才会下来，因此这段时间是一年当中苹果价位相对较高的时候。爱爱夫妇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库存的苹果在经历过去年的寒冬之后，已无法和将要产生的新苹果做价格抗衡，只能尽快消化。

　　但即使是“高价钱”，一块四、五的收购价和往年相比，也显偏低。半年过去了，果汁厂依然没有重新开工，眼看09年的销售旺季就要到来，如果继续停产，产区内将近25亿公斤的苹果将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