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浩：中国对外直接投资时代到来

  在坚挺的人民币、持续走低的大宗商品价格和充足流动性的共同作用下，2009年中国的对外直接投资或将达到1400亿美元，首度超越吸收的外国直接投资。

　　中国的对外直接投资目前主要集中在能源、原材料和农用土地领域。2009年伊始，中国企业在这三个领域签署了一大批合同，其中一些是长期的供给合同，另一些则是直接收购相关资产或股权。仅2009年2月，相关合同金额就高达650亿美元，几乎与2008年全年的中国对外直接投资总额相当。

　　中国投资公司此前的海外投资一直集中在金融领域，现在看来有望成为中国战略投资的操盘手。此外，国家开发银行显然也是承担国家大额战略投资任务的载体。一些规模较大的交易由中字头资源公司和外交部官员精心筹划。最近有消息称，国家能源局将设立专项基金，以低利率和直接注资的方式支持国有企业海外投资。

　　中国企业投资海外的三大支撑

　　鼓励中国企业“走出去”投资海外的政策已经推行多年，估计2009年，在坚挺的人民币、持续走低的大宗商品价格以及充足的流动性的共同作用下，中国企业对外投资将达到相当的规模。

　　强势人民币。据估算，截至2009年1月，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REER）同比升值8.6%，自2005年中汇改以来已累计升值达17.5%。这大大增强了中国企业在国际市场上的购买力。并且，最近几个月人民币对美元保持稳定，意味着人民币对全球主要货币也大幅升值。如加元和澳元已分别自近9年来的币值高峰贬值了34%和37%，因此，对中国企业而言，加拿大和澳大利亚的商品资产价格已经十分便宜。

　　从人民币的未来走势看，尽管中国出口大幅下滑，但基于以下四点原因，相信中国不会采取人民币竞争性贬值的政策。首先，在全球需求不振的情况下，货币贬值并不能吸引更多的订单；其次，人民币贬值极有可能会引发其他亚洲货币被大量抛售，让人民币汇率回到起点；第三，目前全世界都期待中国能给全球经济带来稳定，人民币贬值可能会是一枚政治炸弹，同时在保护主义情绪日益高涨的形势下，贬值容易激起美国和欧盟的报复行为；最后，考虑到目前人民币价格仍有可能被低估，随着年内金融业逐步企稳，人民币贬值容易导致更多的投机性资金流入。

　　大宗商品价格持续走低—以及保持低价格的愿望。商品价格指数（CRB）迄今已经从2008年时的峰值下跌了56%。印度的铁矿石目前每吨售价为400-500元，距高点下挫60%。将于2009年4月进行的铁矿石价格谈判，估计最后的合同价格将比2008年的价位低20%左右。2008年7月，美国西得克萨斯中质原油（WTI）的价格创下955元/桶的峰值，随后一路下泄，在2009年1月仅为280元/桶，跌幅高达72%（同期，国内成品油零售价仅下降20%，使得国内油价比美国高出六成还多，并为国内炼油业创造了丰厚的利润空间）。

　　短期来看，大宗商品的低价刺激了中国企业的购买欲望，从长远看，中国对大宗商品的投资可以起到平滑商品市场周期的作用。当前，由于行情低迷以及融资困难，许多长期的自然资源类投资项目被迫搁置。一旦需求回暖，无疑将引发商品价格的骤升。如果中国现在能够加大对大宗商品供应产能方面的投资，应能够阻止商品价格出现大幅波动。而这类投资也会增加中国在未来商品供应方面的砝码，一旦国际市场上供求基本面趋紧，中国与其他能源消耗大国之间的竞争增强，谁能掌握更多供应，谁就能掌握更多主动。

　　同时，有必要将中国的战略性对外直接投资和由政府主导的战术性的、短期的商品采购区分开来。后者通常用来刺激生产，保护特定行业的就业，或提高农民收入，采购的商品不具有战略上的重要性。例如对铝的采购就属于这种情况，中国铝产能丰富，库存数量很大。在中国的战略性采购中，意图是一致的，但具体的原因却不尽一致。举例来说，据报道国家储备局最近正大量买进铜，但目的却并不是支持国内铜加工企业，而是为了囤货以备将来之用。其他一些战略性的购买对象可能还包括类似推动核电站发展的铀等稀有金属材料。

　　明显的流动性优势。中国的企业和银行普遍流动性充足，杠杆比率不高。相反，拟投资对象则通常背负着大量的外债。因此，中国企业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有实力抓住海外企业极需再融资的机会。

　　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不同类型

　　从2009年2月签订的投资合同来看，中国目前的对外直接投资主要有三种形式，当然，未来我们期待看到更多的投资形式。

　　首先，是国与国之间的“石油换贷款”协议，例如中国与一些石油输出国签署的长期供应合同。通常这些合同都不会公开。近期中国最大宗的交易是与俄罗斯签署的为期20年的石油供应协议，中国同意向俄罗斯石油国有管道运营商Transneft和最大的石油生产商Rosneft提供 250亿美元的贷款，从而换取未来20年每日30万桶的原油采购权。有报道称，这些石油将以市场价成交。从纯经济的角度出发，中国并没有占到便宜。但显然，中国政府有其战略考虑。预计这些贷款将通过资本账户流出中国。中石化与沙特阿拉伯的Aramco石油公司也签署了一份协议，中石化承诺从Aramco购买石油以换取其在中国新建的炼油厂的股份。中国与委内瑞拉、巴西也签署了类似的协议。

　　其次，大型国有企业入股海外大宗商品公司。中国铝业注资力拓195亿美元是这类交易的典型代表。如果获得澳大利亚政府的批准，中国铝业不仅会提高在力拓的持股比例，还能部分参与其实际运作，这很可能改变现有的国际铁矿石市场格局。有分析师认为，长期来看，鉴于此次交易的结构和程度尚不明了，最终的结果很有可能是中国铝业全面收购力拓。有新闻报道称，国家开发银行为中国铝业提供了融资。

　　第三类交易受到的关注较少。他们通常标的金额小，但数量多，投资目的也具多样性（附表）。

　　2009年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将首度超越吸引的外国直接投资

　　近年来，中国的对外直接投资稳步增长（附图），但众所期盼的投资高潮却一直未曾出现。2008年上半年，中国对外直接投资总额达到了330亿美元，考虑到下半年全球经济的收缩，预计2008年全年的投资总额在600亿美元左右（中国商务部公布的数据是520亿美元）。进入2009年以来，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项目迅速增加，我们估计，2009全年的投资总额将达到1400亿美元。

　　2008年上半年，中国共吸引了740亿美元外国直接投资，我们估计2008年全年吸引的外国直接投资总额在1250亿美元左右。预计2009年，外国直接投资将会下滑30-40%，回落到800-1000亿美元的区间。这也就意味着，2009年中国的对外直接投资将首度超越吸收的外国直接投资，并使中国国际收支资本账户在2009年趋向平衡。同时，这也将使中国的海外投资从发展中国家中脱颖而出。联合国贸发会的数据显示，2007年，除中国外，发展中国家的海外投资是2310亿美元。以目前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增长速度来看，很快，中国一国的对外直接投资总额就将超越这一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