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连号”不是数学问题

　　浙江青田的经适房发售摇号出现了“五连号”。（《都市快报》6月3日）

　　自从武汉经适房曝出“六连号”以来，人们对电脑摇号的连号现象已经高度敏感。一次真实的摇号，出现几连号的情况，可能性有多少，这是一个数学问题。例如，武汉5000人参与摇号，摇出124人，这里面出现“六连号”的几率是多少；青田786人参与摇号，摇出203人，其中出现“五连号”的几率是多少，都是可以计算的。报道说，杭州十四中一位数学老师称，从786个号码中摇出203个号码，出现5个连号的概率无限接近于零，相当于零。这个结论是否正确，社会上并不乏数学人才，应该不难验证。

　　但我想，本质上，这不是一个数学问题，而是一个社会学问题。

　　固然，如果摇奖结果在数学上属于小概率或者极小概率事件，可使人们对摇奖作弊有更加强烈的怀疑。但概率的含义不在于真或假，而在于建立可能或不可能的数值判断。真实的摇号确实可能产生任何结果，任何概率上非零的结果，都有发生的可能，就像一个人出门捡到钱的概率是极低的，但出门捡到钱的人也是有的。

　　人们相信某次摇号是虚假的，或者是真实的，虽然借助于概率的概念，实际则建基于对社会的预设，而社会预设的根据，在于人们的一般社会经验。较小概率事件、极小概率事件，在社会上发生时，你会怀疑它是不是操纵的结果，你希望数学可以加重怀疑的分量，而根本上是因为社会上貌似撞运气的事情，很多属于操纵。

　　其实，就算摇号结果看起来很自然，也不足以作为无操纵的证据。一个编号对应于一个人，对一个操纵而言，需要的是某些编号肯定摇中或者有更大的机会摇中，因此我们也可以设想一种需要摇中的号码不处在连续状态。电脑派号虽然总能给人以机器无情的印象，实际上程序还是由人编写，如果要某些号能够摇中，简单到只需要一个条件语句。电脑摇号其实远不如彩票摇号那么透明，甚至也不如手工抓阉那么易于监控，毕竟手工抓阉你很自然地想到要有措施保证公正，而电脑摇号却使你感觉那本来就公正而无须对电脑程序进行审查。所谓“公证”，如果只限于盯着屏幕上数字乱蹦，也无助于解决后台程序中可能的问题。

　　这就是说，小概率事件可能是作伪，“很自然”的抽签结果也可能是作伪。如果社会分配所有保证公正的方法，都可能有人操纵，或者事实上经常被发现有人操纵，那么，人们就会认为公平不过是一种被权力玩弄的概念。小学升初中有择校，权门子弟凭条子能上好初中，电脑派位同样能上好初中，就像杨广说自己凭出身是皇帝，凭写诗也能当皇帝一样。电脑摇号发售经济适用房，道理差不多。

　　我无法确认青田经适房摇号是不是有黑幕，但至少被怀疑有黑幕，这说明了公众对权力的不信任。“五连号”或许是偶然的，或许是真实的（甚至是可以在科学上解释的），但社会的焦虑与怀疑也是客观的。

　　“五连号”的事主被人怀疑是否具备申购经适房的条件，两名医生、一名教师、两名公务员，他们的家庭人均收入真的没有超过当地人均可支配收入的60%吗？那些不在”五连号”内的申购者，就都是低收入家庭吗？这些问题，与摇号被怀疑一样。在一个人们觉得处处有假的环境里，权力公信力已经降到很低了，于是办什么事都会麻烦重重。

　　不必埋怨，也无须抱屈，这就是权力的形象，多年累积而成。操弄日久，收获不信任便是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