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剧：脆危之中的历史瑰宝

　　核心提示：令人担心的是，就像北京旧街区一样，京剧可能被日益汹涌泛滥的商业化和现代化风潮所淹没，成为牺牲品。“现在人们对金钱以及现代性和西方的东西感兴趣，所以我们自己的传统文化失去了公众的关注。”

　　在北京，张琪（音译，Zhang Qi）正在排演京剧《扈家庄》中扈三娘这一主要角色。

　　北京——“小心剑，”排练导演喊道。

　　“我可不想有人不知不觉地就被削掉脑袋。”

　　前几天，中国戏曲学院的剧院舞台上展示着许多京剧兵器。一批未来京剧明星的青少年手持着长矛、枪、剑、刀、匕首，他们正在排演着一个精心编排而又令人眼花缭乱的程式化特技打斗场面，所有这一切都伴随在各种钹、鼓、拍板以及许多中国弦乐器和木管乐器的配乐之中。

　　在这个钢铁和玻璃建筑日益增多的城市，各处的老城区逐月地消失。老北京曾留给人们的记忆画面是——宁静的街道上绿树成荫，点缀着几家小店面，偶尔悠闲地驶来几辆自行车，倚墙而立的老槐树遮掩着老式的四合院。

　　这个古朴而又稍显破旧的学院剧场坐落在北京西南部的一个街区内，那里还未完全拆掉重建。地处北京舞蹈学院旧址的中国戏曲学院，似乎没有进行过建筑翻新或现代化更新。它仍然有昏暗的走廊、老式的厕所、生锈的双层床（一间房住六个人），一支孤伶伶的日光灯悬挂在天花板上，还有窗前的一台老式暖气。

　　当然，没有什么能比京剧更能勾起人们对老北京的回忆：那独特的脸谱、规范的动作、无调性而又不可思议地具有现代风味的咏叹调、令人眼花缭乱得难以置信的打斗场面，而或许最为重要的是，具有鉴赏力的观众们知道什么时候该从喉中高声叫“好！”——在演员特别出色地完成了一个动作或者唱段之后。

　　但令人担心的是，就像这个城市的旧街区一样，京剧可能被日益汹涌泛滥的商业化和现代化风潮所淹没，成为牺牲品。如果那样的话，它就有点会像意大利将威尔第（Verdi）或多尼泽蒂（Donizetti）的歌剧打发到米兰和罗马的几家小剧院演出，或者成为那些大多数游客对其一无所知的民俗表演。

　　“客观地说，京剧目前的处境确实有些困难，”中国戏曲学院资深教授乔崔荣（音译，Qiao Cuirong）对京剧现状总结到，“现在人们对金钱以及现代性和西方的东西很感兴趣，所以我们自己的传统文化失去了公众的一些关注。”

　　要说京剧已沦为古董文物，还为时过早，但京剧现状显然与18世纪末至20世纪初相比已不可同日而语，那时京剧是中国北方最受欢迎的戏剧表演。近年来的全国性壮观场面包括2008年奥运会开幕式——虽然运用了中国丰富多采的传统文化，但并未体现这一传统戏曲。

　　除了懂行的观众逐渐衰老减少之外，京剧还面临着一些特殊的困难。

　　“你越了解京剧，就会越喜欢它，”曾是京剧演员、现任该学校老师的刘华（音译，Liu Hua）说，“问题在于，了解京剧需要花许多功夫，而现在越来越少有人会有时间或意愿这么做。”

　　此外，无论是对于表演还是观赏来说，京剧都是一种要求苛刻的艺术形式。

　　“学习京剧需要花费很长一段时间，要进入演员的门槛至少需要8到10年，”乔先生说，“而且整个过程非常缓慢。它不像电影，而现在人们都喜欢快节奏。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失去了年轻观众。”

　　然而，或许颇为矛盾的是，京剧似乎并不缺乏感兴趣的学生，就像前几天学校舞台上那些才华横溢、酷似专业的青少年所显示的那样。年轻人从11岁开始接受训练，他们去全国各地几家旨在培养专业演员的京剧学校求学。

　　“孩子们很喜欢京剧，”乔先生说，“另一个原因是，有些家长非常喜欢京剧，他们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学习京剧，虽然他们并未考虑让孩子将来成为京剧专业演员。”

　　早期培训为期6年，期间要求严格而又枯燥。考虑到京剧的受欢迎程度——特别是在年轻一代之间——正在日趋衰退，这么多年轻人想接受京剧培训似乎颇令人奇怪。

　　“京剧培训是一个非常好的经历，学生今后可以向任何方向发展，即使他们将来没有进入京剧这个行业，”刘老师说。

　　“我们有很多学生最终进入电视或电影行业，”她补充说，“有许多功夫片，而我们的学生都精于武术。其中一些学生成为流行歌手或演员。他们对自己的未来并不担心。”

　　中国文化部对京剧表演艺术的生存颇为担忧，为此对京剧给予大力资助、翻新剧院、委托制作新作品，对像乔先生这些京剧这一传统文化的顶梁支柱给予客观的工资报酬。

　　今年，国营的中国中央电视台有史以来第一次开始举办全国京剧学生比赛，决赛将于10月份在电视上播出。最近在北京的预赛中，在功夫精湛的武生及其他配角的配合下，24名参赛选手的每一位都登台演出，展现出令人惊艳的技艺及才华。

　　这一比赛的重点放在外行观众可能认为最精彩的部分——打斗及武术场景，穿扮着醒目行头的表演者不断地在空中跳跃、翻筋斗及快速旋转，手中拿着各种兵器和木棍不时地做出猛刺、投掷、还有些像是杂耍的高难动作，同时嘴里还唱着台词。

　　还有那些懂行的观众们——剧场门票免费，这或许本身就是这种传统表演艺术在公众心目中地位脆弱的标志——口中不断地叫着好，并热情地给予鼓掌。“作为老师的我们正尽我们所能，而且政府的文化部也正在大力支持我们，”乔先生说。“每个人都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护这一中华文化的瑰宝，无论是否有人前来观看。” iDo98/译 东西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