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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型培训 一只海星的培训经历

来源:新金融观察
2011年02月28日10:03

  一类有别于传统的培训形式,正以雨后春笋般的速度在中国各大城市兴起。

  它不传授技能,而是着力于破解学员的内心世界,扭转观念,重建意识,直至构建一套崭新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

  与传统的企业管理咨询、人力资源培训相比,它更注重改变学员的观念,

以使其自行获取问题的解决之道,而非直接提供解决方案。并且它迸发出的强大精神诱导力,往往非前者所能企及。

  它提倡成功,并不厌恶财富,但与同样倡导“潜能无限”的成功学不同的是,它排斥“功利”“自我”和“躁动”。它不遗余力地宣扬“关怀”、“无私”和“爱”,但又借此赚取利润。

  它普遍以培训的名义出现,却是个融入了诸多元素的怪异的混合体,成功学、心理学、人格形态学、管理学、传播学,甚至“金字塔”式的传销模式……公开资料显示,尚无人能清晰地梳理出其理论框架和流派传承,甚至没人能给出一个可以与传统培训相区分的准确的命名。

  造成这个困境的另一个原因是,在现实中它分出诸多流派,并且不断地裂变,相互交织,鱼龙混杂,以不同的面目出现在那些需要“拯救”的世人面前——无论是腰缠万贯的企业家,还是前途迷茫的普通青年,抑或情感关系不和的家庭成员,只要愿意支付一笔不菲的学费,拥有强大能量的培训师们似乎总能找到其内心的症结,助其获取解决问题的具体路径。

  有人受此感召,不惜散尽千万家财、放弃显赫地位,“皈依”成为一名清苦的“传教者”。

  也有人愿意花费百万,只为在一顿午餐的间隙里寻求高人指点事业。

  还有人半途退出,从此视之为“精神传销”——一个精美而可怕的骗局。

  它是培训业的“异型”?还是指出现代人内心误区的科学?

  新金融记者 袁树勋 特约撰稿 文婷 深圳报道

  【上篇】

  被“感召”的“巴迪”

  程雨第一次接触名为“现代教育”的培训是在2009年,经一个朋友介绍。

  高昂的学费让她一开始有些犹豫:第一阶段1800元,第二阶段8300元,第三、四阶段分别为5800元和2800元,分段交付,学员中途退出也不会退款。

  但朋友的态度让她无法拒绝,每天打好几个电话,苦苦劝说,最后告诉她,“我可以先帮你垫学费,上完后你觉得值,再退给我,如果你坚持不参加,我们就不要再做朋友了。”

  已经在上第三阶段课程的朋友的现身说法,也让她在好奇之外有点心动——这个培训,可以让你重新认识这个世界,让你找到事业成功的秘诀,让你脱胎换骨……

  程雨决定试一试。在位于深圳金运大厦12楼的培训处交纳了1800元学费后,她成为一名“巴迪”(学员们对同伴的称呼)。

  第一阶段培训为期3天。

  导师(学员对培训师的称呼,也有的课程称为教练)是个着装得体的香港中年男人,拥有一串耀眼的头衔以及极富煽动力的口才,在今后所有的课程中,他仅凭借一个话筒掌握所有的环节。

  课程没有讲义,学员事先被告知,严禁记录、录音和录像,甚至不得向外界透露任何与课程有关的信息。

  上课的学员一共二十几名,包括企业老总、刚毕业的大学生、警察和业务员……

  所有人被分成若干个小组,组长都是“义工”——已经完成课程,自愿回来为公司做事的老学员。他们没有报酬,义务工作的理由仅仅是对该课程的理念极为认同,愿意帮助公司发展,并尽可能地介绍更多的学员。

  组长的上一级是队长,一名更资深、更虔诚的“义工”,他直接对导师负责。

  程雨是个保险销售员,对类似的培训并不陌生,但这一次,课程的水准、导师的掌控力和煽动力、设计上的精巧,远远超过她之前所接触过的任何一种。

  第一天的课,从上午10点到晚上10点,其间安排了短暂的休息和用餐时间。不允许迟到和早退,上课期间不得接电话,不得随意外出,连上厕所的时间事先都设计好,精确到秒。

  “每一秒的时间都被设计好了,你必须跟着节奏走,没法独立思考。”程雨后来总结。

  前两个晚上的课程,导师讲授的核心内容是“如何发现自我”“如何跳出内心的限制”,配以团队游戏……诸如此类,参加过数次培训的程雨并不陌生,“但那个环境真的很能感染人”,没有窗户的大房间,配合情景调节明暗度的灯光——在一个游戏结束后,柔情的音乐响起,在所有人热情拥抱时,程雨发现自己真的热泪盈眶了。

  第一阶段结束,程雨觉得除了一些鼓励、一些信心以及一堆眼泪外,并没有太多收获,她打算退出。

  “你现在退出,就前功尽弃了。”类似的劝说持续了一个月,程雨动摇了,之前她被组长告知,第二阶段才是真正的突破,才能赢来真正的收获。

  她交了8300元,进入第二阶段。

  “脱胎换骨”的变化

  第二阶段的关键词是“突破”。

  与第一阶段相比,课程的气氛遽然变化,导师“发飙”的次数明显增多,组长们更严厉,不允许手下人有任何一点不配合。

  在这里,学员的配合程度,被理解为资质,“那些完全入戏的,被认为是资质好,如果流露出一点反抗或者敷衍,就会遭受猛烈的抨击。”

  有个环节,是说出自己最不愿回忆的事。导师和组长们相信,只有勇敢面对内心最不愿触碰的事,才能真正突破自我。

  这是一个艰难、僵持的环节,足足持续了近6个小时。

  最开始没人愿意开口,导师和组长不停地给予鼓励,终于有人迈出了第一步,获得了热烈的赞许。

  示范效应在封闭的空间里发酵,更多的人放弃抵抗,“有个男人说的是妻子出轨对自己的伤害,有个女孩子说自己做过第三者,打过好几次胎。”程雨记得,两人说完后,都放声痛哭。

  她却成了最后几个死硬分子之一,组长失去了耐心,开始抨击,“你这个懦夫,你连自己都战胜不了。”

  那些之前抵抗、后来放弃的“巴迪”,也成了批评她的人,“大概持续了十几分钟,我觉得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在跟自己作对,受不了,想走出去。”

  第一次,她被两个“巴迪”按住了;第二次,她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腿在发抖,“觉得自己真的是个懦夫,连走出去的勇气都没有。”

  最终,她放弃了抵抗,说出了心中深藏许久的秘密后,与人抱头痛哭。

  在业界,这一类环节被称为“砍人”,“被砍得越狠,就越容易顺从。”有过14年从业经历的中国NLP学员教练黄启团说,“因为这个有精神控制的嫌疑,所以在培训界一直存在争议。”

  当然,也有的“巴迪”宁愿白交学费,也愤怒地退出,但总体的效果却是异常明显。经历了那一夜的煎熬和如释重负,在整个为期五天四夜,统一食宿,隔绝与外界的联系的培训中,程雨发现自己很少再有无法“入戏”的问题。

  在一个名为“上传死亡”的游戏中,她躺在地上,闭上眼睛,在导师富有诱导力的语言和音乐的感染下进入幻境,“死去了”。

  几分钟后她“活过来”,“死去重生”中,发现“人生真的背负了太多没意义的东西”。

  之后的课程中,她不再不好意思“砍人”,也被人“砍”,并开始相信组长的话,“对你狠,是为了你好,你对你的‘巴迪’心软,实际上是害了他。”

  没有课程的日子,她开始认真地完成每天五六千字的作业,并和“巴迪”们相互监督,是否有懈怠和放弃的念头。

  这是导师要求必须完成的任务,在程雨的记忆中,绝大部分的“巴迪”都认真遵守,“在封闭的空间里被一大堆人刺激、强迫、引导,只有两种结果,要么走人,要么变得跟他们一样。”她认为。

  作业、组长和“巴迪”们的监督电话以及团队组织的“去敬老院献爱心”一类的活动,塞满了每一点空闲,她的生活重心偏向了课程以及与课程相关的人,但她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经历了短暂的与现实世界脱节的恍惚期后,她逐渐学会去“原谅”和“爱”,原谅那些伤害过你的人,爱自己的团队和亲戚朋友,并且远离那些功利的、残酷的、充满诱惑的现实。

  “金字塔”式营销

  很自然地,程雨进入了第三阶段。这一阶段被赋予了新的关键词,“贡献”和“资助”。

  导师和组长们用一个故事来阐释二者的含义:

  退潮后,海滩上布满了搁浅的海星,一个小男孩奋力把一只只海星抛入大海中。有人问他:“这么多海星,你救得过来吗?谁会在乎啊?”小男孩边拾起海星边说,“这只在乎,这只也在乎。”

  程雨和其他“巴迪”们曾经是被拯救的海星,现在,他们变成了小男孩,要去拯救别的海星。

  “具体地说,每个人要‘感召’至少三个新人参加培训。”程雨解释,“并且在课程结束之前,你要全程对你的‘海星’负责,他在培训中遇到了障碍,你要帮助他,他如果想退缩,你要鼓励他,挽留他。”

  这一“金字塔”式的营销模式,在业界一直不乏质疑。被卷入其中的程雨,发现自己又陷入了两难境地:一方面,她隐隐觉得这一行为有些不妥;另一方面,完不成任务又会遭到组长和“巴迪”们的压力。

  “每个星期的一、三、五有小组会,会上组长会当面骂你,说怎么这么没用,连个人都感召不来,说明没有人信任你,你太没用了。有些‘巴迪’也会打电话过来,说些类似的话。”程雨想到过放弃,“但之前付出太多了,每天不是做培训就是感召人,连工作都快保不住了,坚持到这份儿上,谁都不舍得轻易放弃。”

  她努力“感召”身边的人,甚至有些死缠烂打,一天,打完一个电话后,她突然想起当初朋友“感召”她的情景,“很相似。”

  一个叫Heaven的女性朋友被她成功“感召”,值得一提的是,当Heaven成为“小男孩”,试图“感召”自己的男友做“海星”时,却遭到了对方的强烈质疑。两人经过一段时间的对峙、交流后,Heaven决定信任男友,讨回自己所交的学费,并险些酿成与培训公司的一场冲突。

  最终,没有完成“感召”任务的程雨,离开了团队。

  “受害者”的遭遇

  一段时间后,程雨觉得自己受骗了。这期间,一个叫Cary的香港男人对她影响颇大。曾经做过两任小组长,先后感召了50多人的Cary,也像程雨一样突然“觉悟”,认为自己“上当了”,并向程雨讲述了自己的故事。

  2010年8月,程雨向深圳警方举报培训公司诈骗,与警察一起进入培训现场的《南方都市报》记者文婷回忆,公司员工和现场的学员对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异常愤怒,双方发生肢体冲突。同时,公司方拒绝与记者交流。

  最终,公司员工和学员们将警察、记者和程雨赶出了门,警方也没能找到任何对培训公司不利的证据。

  程雨说,她事后接到公司负责人的一个电话,对方表示,“你不上课就算了,干吗要把事情搞这么大?”

  在他们的小圈子里,争议仍在持续。

  一位不愿具名的学员表示,程雨的做法让人无法理解。

  Cary则持完全相反的态度,这个曾经的制衣厂老板,多次向身边的人讲述自己的遭遇:曾经完全信仰这个课程的理念,在两届小组长的任期里,全力感召“海星”,包括帮自己的员工掏学费,以致事业荒废,有100多名员工的制衣厂最终倒闭。

  “有些人能受到鼓舞,有些人则会迷失,这与个人素质有关,也与授课者的道德水准有关。”Cary认为自己至今还是会给予这类培训一个客观中立的评价,他“感召”的“海星”,有人像他一样,一度沉浸于团队营造的美丽新世界里,却不知道如何面对现实世界;也有的人真正成功了,那是他曾经的属下,后来拥有了自己的企业。

  在深圳福田区金运大厦12楼,培训公司仍在运转。新金融记者后来获得的一段长达一个半小时的培训录像显示,封闭的教室里,操着广东口音的导师激情演说,学员们鼓掌,游戏,在音乐中深情拥抱。

  (文中程雨、Cary 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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