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菲茨杰拉德：爱尔兰和平的奠基人

　　□ 安替 | 文

　　菲茨杰拉德（1926-2011）

　　爱尔兰前总理

　　5月19日，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正在爱尔兰访问之际，爱尔兰前总理、统一党前党魁菲茨杰拉德（Garret FitzGerald）在都柏林医院因病去世，终年85岁。弥留之际的菲茨杰拉德，应当为昔日母国、敌国的王室对共和国的访问感到欣慰，因为正是他本人在国内外的政治运作和对英的忍辱负重，才换来日后的北爱尔兰和平进程，让爱英两国和平共处。伊丽莎白女王称他是真正的政治家，对和平做出了持久的贡献。

　　菲茨杰拉德出生在爱尔兰开国者家庭，父亲曾担任爱尔兰第一届政府的外事大臣。毕业后他出人意料地放弃中间偏左的共和党，加入了中间偏右的统一党。1969年大选，他进入下院，真正走上政治舞台。

　　统一党当时的党魁科斯格雷夫，是菲茨杰拉德家族世交，他们的父亲曾经并肩为爱尔兰独立作战，并共同领导了新自由邦。1973年大选，统一党获得足够多的选票，可以与左翼的工党建立联合政府，科斯格雷夫成为第一任统一党总理。联合政府在意识形态上是“权宜婚姻”，因为两党在经济政策上观点完全相反，只是为了对付共同的劲敌共和党而联盟。科斯格雷夫重视权术，非常警惕小他六岁的菲茨杰拉德，因而任命他为外长，而不是之前普遍预测的财长。历史在这一刻完美重现了半个世纪前他们父亲的组合：老菲茨杰拉德于1922年担任外事大臣，老科斯格雷夫恰是时任总理。

　　这一任命，是让已经成为经济学家的菲茨杰拉德去做他的“短板”，而且外放于国际，远离都柏林权力中心。但此举却鬼使神差成就了菲茨杰拉德。时逢经济危机来临，当总理在国内与其工党同事纠缠于难产的经济政策，外长却在欧洲舞台，以他出色的法语演讲能力大放异彩。此前爱尔兰已加入欧洲经济共同体（欧盟前身），这非常符合菲茨杰拉德一直鼓吹的“联欧抗英”的外交—经济思路，即用欧共体的经援来减弱爱尔兰对英国的经济依赖，以达到完全的政治外交独立。他出色的外交能力，使爱尔兰在1975年成为欧洲理事会的主席国。

　　1977年两党联盟在大选中失败，菲茨杰拉德取代科斯格雷夫成为新党魁。他立刻改组统一党，取得迅速发展。1981年大选中，统一党和工党重新获得了联合政府的组阁权，他成为总理。中间解散过一次政府，但很快于1982年再次当选，一直执政到1987年。

　　担任总理期间，菲茨杰拉德最辉煌的成就是处理北爱问题。1983年他倡议成立“新爱尔兰论坛”，邀请爱尔兰北爱的各党派人士一起讨论北爱事务。这当然遭到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和北爱亲英派断然拒绝。从英国角度看，这是赤裸裸地干涉英国北爱内政。菲茨杰拉德遭到脾气暴躁的撒切尔夫人的公开羞辱，但他不以为意。最终英爱协议在1985年签署，规定英国政府在北爱事务上要咨询爱尔兰政府的意见。

　　在反对派看来，英爱协议是永远承认了北爱归属英国。但对于愈演愈烈的北爱独立运动暴力化，英爱协议是一种更加现实的双赢协议，既使爱尔兰政府对北爱有了一定干涉能力，也推动了北爱和平进程。

　　菲茨杰拉德在国内进行的社会改革和经济改革却都遭失败。这个有基督教—天主教混合背景的世俗主义者，试图对禁止离婚和堕胎的爱尔兰法律修法。但他走得太远了，迫使党的正统支持者转而支持1986年新成立的真正右翼——进步民主党。经济政策方面，减税和减少公关开支等保守派做法，又得罪了左翼伙伴工党。在左右牵制下，他终于在1987年大选中败给了共和党。

　　卸任之后，他一直为媒体写专栏，点评政府政策。此后两次政治复出，都是为了他的欧盟梦想。他认为，只有爱尔兰在欧盟的温暖怀抱中，才能从英国巨大阴影中走出来。2009年10月，爱尔兰终于通过里斯本条约，挽救了欧盟。次年，爱尔兰发生严重的经济危机，欧盟进行了慷慨援救。2011年，久违政权已久的统一党—工党联盟重新执政。

　　现在看来，菲茨杰拉德一生的外交成就，恰恰源于政治对手科斯格雷夫的安排。他帮助爱尔兰处理好了对欧、对英关系，给这个小共和国奠定了长久和平与繁荣的基础。

　　作者为专栏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