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珥：美国也有个人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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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化伟人，其实也是一门“技术”，手艺有高下之分。同样是崇拜逝去的伟人，有的地方爱将“伟人”制作成木乃伊，再将伟人的名字涂抹在旗帜和城墙上，却往往发现伟人的名字比尸首烂得更早。所谓的“口碑”，看似在人们的口中，其实都在心中，心碑高大了，搞出来的雕像才会真正不朽，并且超越国界和种族，这大概也可算是“‘像’由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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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告诉我美国没有个人崇拜，他们的国父华盛顿，早已被公开神化（deify）。

　　在到处充满了共济会（Freemasonry）神秘宗教符号的美国国会大厦（United States Capitol），华盛顿的形象被描绘在离地55米高的大厦穹顶，如同宙斯一般，被来自罗马和希腊神话中的各种神仙们簇拥着，俯瞰苍生。他的脚下是祥云与彩虹，他的身后，则是象征着浩渺天界的漩涡。

　　这幅油画，标题就叫《华盛顿成神》（The Apotheosis of Washington），由意大利/希腊血统的著名画家Constantino Brumidi花费了11个月才完成。这名画家是共济会的坚强战士，曾经参与了一场推翻罗马教廷的宗教革命，最终幸运地躲过了教廷的火刑柱，移民到了美国。

　　国会大厦中川流不息的参观者，很多或许并不知道：被全球公认的、作为民主自由符号的乔治﹒华盛顿，还是一位共济会的“33°会员”。共济会会员共分为33级，用度的符号°表现，1°（Entered Apprentice入门学徒）、2°（Fellow Craft技工）和3°（Master Mason，导师）有等级区别，从3°到33°都是平级，只是代表其所研究的不同内容等。华盛顿的33°会员，表明他在共济会内部研究宗教。

　　在《华盛顿成神》的油画下，国会大厦穹顶大厅的四周，是描绘美国历史的壁画，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到怀特兄弟第一次驾驶飞机飞上蓝天。这群壁画从1878年开始绘制，直到1953年才完成，历经了四代画家，足足75年。

　　尽管壁画上所描绘的一些美国故事，在壁画开始创作时还远未发生，但穹顶大厅内的主题是鲜明的：美国“基督”华盛顿，在众神的支持和庇佑下，建立了地上的天国，这个国家所取得的一切成就，都是神赐的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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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会大厦还有个“国家雕塑馆”（National Statuary Hall），展示着各州提供的人物雕像。因为空间有限，各州只能提供2座，因此，各州对雕像和雕塑家的人选都很慎重，要经过州议会的表决，同时，还要立法确定雕像经费的筹集方式——一般都不是财政拨款，而是募捐。摆谁和不摆谁，都要经过票决，而不是某个高官拍脑门决定，“偶像”也由民主产生，还真是美国特色。

　　整个华盛顿，其实如同一个精心设计的超大型“神器”。据说在城市规划上，就体现了共济会的很多宗教理念，精巧地掩饰在民主、自由的世俗话语之下。政治性的雕像随处可见，是这个首都的一大特色。最为著名的，当然是林肯纪念堂，那么巍峨壮丽的一座神殿，却仅仅供奉着一座巨型雕像，其“外壳”之华丽和“内核”之简约，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神化伟人，其实也是一门“技术”，手艺有高下之分。同样是崇拜逝去的伟人，有的地方爱将“伟人”制作成木乃伊，再将伟人的名字涂抹在旗帜和城墙上，却往往发现伟人的名字比尸首烂得更早。所谓的“口碑”，看似在人们的口中，其实都在心中，心碑高大了，搞出来的雕像才会真正不朽，并且超越国界和种族，这大概也可算是“‘像’由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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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其实，美国不少小城镇的街头雕像，未必都是伟人。

　　洛杉矶东北部的小城Pasadena，是著名的加州理工学院的所在地，因“玫瑰碗”橄榄球赛和每年的玫瑰花车游行而闻名。我在其市政厅外的广场上，就见到两个一人多高的头像雕塑，却一个都不认识。

　　此二人果然不是军国大人物，而仅仅是两名普通的黑人运动员，一个叫做Jackie Robinson，一个叫做Mack Robinson，兄弟俩。头像下都有他们的语录，我很喜欢在 Jackie头像下的那段，试译如下：

　　“生活并非旁观者的体育。如果你在看台上消磨一生，仅仅观看别人比赛，那是浪费生命。”（Life is not a spectator sport... If you're going to spend your whole life in the grandstand just watching what goes on in my opinion you're wasting your time.）

　　将草根人群塑成雕像，的确非常励志，也似乎非常地不“讲政治”。我在那个小广场坐了一会儿，行人并不多，看上去多是本地人。他们会在经过这两座雕像时，拍拍雕像的头，像见到多年的街坊。

　　类似的草根雕像，更多地出现在各地的烈士纪念碑前。那些普通人的名字，被铭刻在大理石上，擦拭得铮亮，在星条旗下和鲜花丛中得以不朽。

　　我想起了在旧金山金门大桥，常有飞鸟绕着桥墩结队低飞，在桥下穿梭。鸟未必都往高处飞，如果低处也有风景和快乐。而同样在旧金山，巍峨的市政厅边上有着美洲革命英雄玻利瓦尔（Simon Bolivar）的巍峨雕像，飞鸟们却在英雄的头顶上、肩膀上留下了无数的鸟粪。那一刻，古句突然涌上心头：“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或许，真的英雄，之所以成为英雄，是因为他们从来都没想过要为自己在街头树立雕像，却因此而在人心的深处扎根。

　　街头的雕像再伟大，也会落满鸟粪，心中的雕像却会永远纯净……

　　（作者系太平绅士、历史研究者。本文系“《穿越美利坚》”之三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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