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天夫：做空是一场赌博式的考验

　　2012年12月15日第一届i美股中概高峰论坛在北京举行。在过去这一年，中国在美国上市的公司仍然经历着质疑和澄清、做空和反做空，被摘牌和主动私有化一系列事件的冲击。过去一年里，在美国上市的中国概念股市值大概蒸发了一千亿美元，有一大批优秀的中国公司面临营业的地点和上市的地点分离，产品服务的用户和它的投资者分离，我们如何应对这个问题呢？今天的论坛将给您解析，搜狐财经为您全程直播。

　　以下是部分直播实录：

　　杨天夫（泰富电气CEO杨天夫先生）：

　　大家下午好！

　　今天下午来到这个会场，受我们方总的邀请，让我在今天的研讨会上（发言），他给我出了一个命题，就是“泰富电气的反做空和私有化之路”。

　　杨天夫：我当时受到邀请来参加这个会的时候非常感慨、非常纠结，因为过去几年对我们在美国上市又退市的公司来说经历了很多很多的事情，由于我们宣布了私有化，私有化在一直没有做成功的时候我们又被做空，这个过程是完整的，让我们中概股很多企业可以借鉴和学习的故事，但我在一个特殊的情况下还不能说话，终于，我们i美股组织了这样一个会议，我也下决心对我们过去两年多来泰富公司在经历私有化和经历做空机构斗争的过程中所产生的一些问题和大家进行讨论和分享。

　　我个人认为，任何一个公司不管进入什么地方的资本市场，它的中心目的，上市也好，退市也好，它的中心目的是为了满足公司发展的需求，扩大公司在市场占有份额的财务手段和目的，所执行的财务手段。做空也是一个成熟经营机构的市场获利的一种成熟业务，可是恰恰这两个我们大家都认为正常的事情，在我们中国概念股过去的两年中却成了一场噩梦。我想从几个方面给大家讲讲故事，那天我说，这不用我搞什么材料，这就是我的亲身经历，希望借这次机会跟大家讲讲故事。

　　首先我讲一讲我们公司为什么要私有化，泰富电气在2004年通过换股的形式……在美国上市的时点时，我们是一个非常小的高新装备技术公司，为什么要去美国上市？2003年的时候，我们公司的销售收入在4000多万人民币时，我们已经知道了我们这样的一个产业在中国改革开放刚刚十几年的时间，90年代初期，像我们这样的公司，中国第一代，大家都知道，在80年代时我们出现了很多私有企业，都是国有企业改制形成的，要用自己的原有技术从零做起一个公司，做到几千万甚至上亿销售局面时，在九几年一直到2000年，我们应该是最早成功的一比公司，大家可以想像，2002、2003年时的资本市场，我们的政府、我们的金融、我们的银行是怎样对我们这种小微型企业的，创业板2003年时只在吆喝，没有任何希望，银行会贷给我们中小企业钱吗？我们的政府在那个时候所有给企业资金上的帮助，能给到我们中小企业吗？

　　在这个时点上我们要找出路，特别是一个创新公司，我们任何一个创新公司，一个装备制造业，一个工程产品要想获得市场的承认，没有十年是不可能的，它是一个巨大的惯性，而不是官员们所希望的，拿一个所谓的专利，今年把它注册了，明天就投资，后天就能赚多少亿，我曾经和一个官员说过，今年销售一千万的企业明年就销售两个亿了？它一定是卖白粉的。

　　由于政府官员的不专业，由于市场的不专业，导致了我们这批民营企业非常之苦，我在2002年底、2003年时就去香港看香港的创业板，可大家知道2003年时香港创业板是什么样的情形，这时候就有人来找我们了，希望我们能够通过简洁的方式到新加坡、到美国去上市融资，有病乱投医呀，那时候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如果再不去上市，再没有资金的支撑，这个企业只有灭亡。

　　我们公司听到了这个消息，我是睡醒觉第二天早上就决定去美国，我的决策非常之快，我们在2004年6月份获得了这个信息，2005年的1月26号就挂牌上市了，当然，这时候是换股上市，上市三个月之内，我自己亲自，没有找任何一个中介机构，我和美国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家谈判，融得了480万美金，这也证明了美国资本市场是可以支撑我们离岸公司的。当时大家都知道，有中国概念股的概念，只要是中国概念股，什么都挣钱，炒得乱七八糟的，当时所有中介机构，我们好多基金，谈到中国概念股哪有不挣钱的？当时所有的方向都是正向的。

　　我们去美国上市，是为了使公司能有足够的资金接续下来，不至于使资金链断掉，使我们公司的战略能得以实施，这本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我们中国概念股换股上市的利益圈在这个时间已经形成了，现在我要讲这么一件事情，等下我要给大家讲做空的事情，我要给大家讲的真实的故事就是我上市的第二次融资，中介机构我就不说是谁了，和我在一起和几个基金做路演，去谈我们的融资过程，大家都知道，在那个时点，2005、2006，包括2007年，投资机构对我们这样中小企业概念股在美国上市的公司要求的年回报率，一年、两年、三年，你的成长率是多高，在座的如果有企业，你们拍拍心，能做到吗？不答应他，给你一分钱吗？那个时点上，这个雷已经给我们埋下了，就等什么时候拉线。

　　我没有办法答应他，年增长20%，30%也要答应他，不答应他就融不到钱，那钱怎么办？我融到钱以后回来第一件事情，下了飞机就和管理团队开会，我说“麻烦大了，拿到这个钱就等于拿到了一个地雷”，明年要给他交代，公布信息，如果不能交代，投资人对我们的责怪我们怎样应付？本来公司想进行一个比较大的投入，进行破产，变成了迅速改方向，直接并购企业和直接买利润，我做到了，从2007年开始，07、08、09三年，每年收购一间公司，而且收的公司是当时我们母公司销售规模的十倍，我用强制自己并购的方式满足了资本市场融资者、投资人对我们这么高的成长的要求，还有那么多公司呢，我认识好多公司，在同一时点上，大家可能知道，泰富电气在这方面做得比较早，我是最早做私募的，最早做存贷的，最早升到主板上市，又是最早在上市以后进行IPO的，所以新公司跟我们做，可是他们融的资，由于他们产业的原因，就把这钱投到了其它方向，比如搞房地产或其它方面，可是帐面上，财务报表上要给交代啊，说到这些，怪企业，企业是有责任的，但我要说，我们所有的投资人到底知道不知道？知道，大家都在玩一起快进快出的游戏，今天我已经私有化了，我要把底揭开，我要让大家都知道，这个故事，这个责任不能都砸在我们企业上。

　　我们泰富电气上万名员工，前几年就给这些中介机构做嫁衣裳了，可能很多业内人士都了解我，很多投资人在我面前，我是不给他们面子的，我说，“那样的日子都过去了”，在那样一个困难的时点，我们所经历的事情，我希望大家在今天总结我们如何去对待中国概念股所面临的困境时也要自省一下。

　　所谓的信息不对称都是相对的，是，是不对称，就看谁最后揭开这个法则，如果都是美国投资人来揭这个牌，信息不对称就成立了，开始不是信息不对称，最早做中国概念股的这些人都是中国通！这是我的概念，恰恰就因为这样的原因，我们在美国上市，但美国的资本市场是非常成熟的，我们公司自从上市以后前后融资了四次，融资2.5亿美金，由于这2.5亿美金，当时的汇率比较高，又赶上经历了两次大的金融危机，中国市场波动，加上我们这个产业，在高增长过程中市场需求特别大，就想整合，我们非常高速地发展起来了，这是商业机会的问题，也是我们公司比较幸运的地方，公司从上市时4000万不到的销售收入，到2009年末我们公司销售收入达到近4.8亿美金，到2010年的时候，公司已拥有在哈尔滨、威海、西安、上海、杭州五个地方的实体公司，员工近万名，我们公司的业务也从单纯的做电机横跨电气行业各个领域，这样高速的成长反过来又造成了信息不对称，美国投资人不知道我们的公司成长这么快的原因是什么，因为我并购了两个大型国有企业，一个60年的，一个43年的，这个企业的规模到底有多大，投资人并不真正知道，我们做路演，每年我们开很多投资人会议，你跟他说数字，他听，你给他讲一个产业从这一点变成那一点，从这么大变成这么大的全过程时，一是不专业，二是他听不进，5分钟、10分钟的会，他没有心思听你说这些，他只是简单的拿报表来看。

　　这个报表给他的信心有多大，就要看这个市场的大环境，大环境好，信心就会放大；大环境不好，他瞬间就跑掉了。大概就是这样一个情况。可是我们公司从上市时这样一家小公司，1500万股，到2011年时经过四次融资，公司整体股金变成了3000多万股，摊薄了一半，公司收购两个国企以后要进行大量的改造，大家都知道，国企卖给你一定是有很多问题的，不融资不行，特别是装备制造业这样的产业，投资和产出是有比例的，市场占有和扩张一定需要你持续不停地投入，而且投入和产出是有周期的，这样一个客观规律在资本市场上得不到认可。怎么一半？我在2010年时向SEC进行了第二次IPO的申请，一个月就批复下来了，一个亿美金，大家如果看历史资料，就可以看到，2010年3月份，SEC批复我们1亿美金的IPO，这时候的市场是非常好的，我们被好多投资机构包围，每天接到很多电话，他们看到我们的信息以后都来给我们打电话。

　　这时候我睡不着觉，公司当时的股票是16块钱不到，15块钱左右，如果用这个价格再融资，公司摊薄太厉害，公司恰恰在这个时候遇到了巨大的问题，有两件事情导致我下这个决心宣布私有化：我认为，在美国这样一个小的股本，三千多万股本的公司，已经失去了来拓展我这么大一间公司进行融资的功能，如果继续融资，公司高管将失去信心，成本太高，融不起；

　　第二，公司从4000多万销售的小公司变成五个实体公司的时候，那时候我很辛苦，全球跑，找专业团队，我在世界各地，包括海外归国华侨，到我国内的各个企业，找了将近70个高端和技术人员，我每请一个人都亲自和他们谈，我要把他们放在这五个厂的技术团队，因为我们是卖技术产品，要对他们承诺，靠工资是留不住人的，就是要靠股权、期权来承诺，可是承诺完以后没有一个能发得出去，能兑现，久而久之，我每天晚上睡觉都睡不着，我觉得要出事情了，因为你承诺的事情对你自己的员工、职工、高管，人家抛家舍业到辞去原来的工作到你这里来，你兑现不了，一旦形成撤离风，公司的技术力量就会被抽空，发股权发不出去，发期权就摊薄，而且股票还往下跌，摊薄以后利益在哪里？

　　第三，2010年的时点，这时候是5月份的时候时候，我们公司的股票被严重低估，所以我想了几天，突然决定召开董事会，我向他们宣布，不融这一个亿了，不但不融了，我还要把它私有化回购，要进行公司重组，要重新来过，也得到了当时公司董事们的同意。私有化当时在2010年的时候，这件事情只有上海一个做生物的工厂宣布了私有化，但他们是大股东控股超过50%以上，我们的情况和他们不一样，而且他们还是注册的离岸公司，我们是注册在美国的公司，没有一个先例能告诉我们这个事情怎么做成功，所以我在筹划这件事情的6月份开始一直到9月底，对我们私有化进行了认真的技术上的学习和调研，最后决定请高盛做我们公司的财务顾问，请世达（音）做我个人私有化的法律顾问，进行测算以后，在10月的7号、9号向全世界宣布做私有化了。

　　就在我筹划私有化的过程当中，美国资本市场上开始反向做空中概股，到我10月份宣布私有化的过程当中，有一家叫东南融通（音）的事情，9月份已经发了，这个事情越来越复杂，也就是我们做私有化的过程中无意卷入了美国做空中概股的浪潮当中，宣布私有化时，我们股票在宣布那一天是19块钱，我们宣布24块钱私有化，股票当天涨到了25块钱，也就是说，资本市场是看好我们私有化的动作和行为的，可是没过多久就反向了，这个事情到了另外一个阶段，到6月18号，美国的Citron写了一份报告做空我们公司，使我们公司股票当天就折价一半，我们对这件事情也做了详细的了解，这是一次非常有计划和预谋的做空行为，因为他们在做空过程中所设的场外做空赌局非常之大，我们已经看到了他们所有的数据。

　　公司面对这件事情的时候，我们还不同于新东方当时面临做空时能采取更多行为（的情境），因为做空和说我私有化是套在一起说，一件事情指责我们公司诚信的问题，一件事情直接说我的私有化是假的，杨天夫的私有化就是骗人的，就是为了拉高企业的股票，然后我卖股票来套现。这是常识性的东西，我们公司宣布私有化那一刻起，我杨天夫所有的股份全部被锁定了，我不能买也不能卖，这是法律的要求，不但我不能买不能卖，就是公司这么多年派给我的六万多股的期权都作废了，可是市场上大炒这件事情，由于我们及时进行了应对，对他质疑的问题在当天写出了报告，第二天就发了出来，同时我们再次发公告，强化了我做私有化的决心，隔了一天，戏剧性的，周末之后第二天又涨回来了。从那以后每个月18号做空机构都要发出一个做空报告，每个月18号做空的看跌行权都要有行权数字，我们公司借股票的利息最高时达到了20%以上。

　　这不就是赌博吗？这是一场赌局啊，大家已经没有任何依据的在赌它的成和败。我要跟大家说这么几件事情，可能大家都不知道，一件事情，做空机构以及它所雇佣的所谓中国境内的写分析报告的人，采用了极其不道德、极其下三滥的方法对公司进行诬蔑，我们也抓到过一个人到我们威海工厂电业局连查了我三个月的电费，后来我们抓到他的时候，我问他“查的结果呢？”他说“我们一直怀疑你们公司为什么用这么多电”。

　　还有很多。

　　杨天夫：他们的目的，就像刚才陈总说的一样，就是趋利，就是为了赚钱嘛，他们和我没什么仇也没有什么恨，只是希望他们在行权日那天能赚到钱而已。所以我们公司制所以能够在过去两年中刚好赶上美国做空中国中概股的浪潮，在出现问题时能够及时解决并私有化成功，主要的问题来源于这么两点：

　　杨天夫：第一点，我们是一个真实的公司，举个例子，当时做空公司时我们都知道，除了老虎（音）基金以外主要是芝加哥几个大的做空机构，其中有的机构是买了我们的期权的，但他们很好笑，通过一个中国人找到了我，“你敢不敢让我去看看你的企业？”我说你要不说这句话我就什么话都不跟你讲，我不跟你谈，你说要来中国看企业，我陪着你。他们来了四个人，真的来了，从哈尔滨看起，走到最后一站的时候，他们的负责人抱着我说，“华尔街对你不公平。”他回去了，在座所有人可以查当时的历史，这个人四天以后就宣布是我的第二大股东，超过5%，反做空了，从那一天起，我们每一个到行权期的股票再没有跌过，同时会涨起来。

　　杨天夫：通过这一系列的运行我们有这样几个感触想和大家沟通一下：

　　第一，我们认为我们中国企业，如果你自身强，也不要去怕他们做空，就像陈总刚才说的，要把那四条做好，我们积极应对，没什么可怕的。

　　第二，我们中国企业有没有有问题的企业，大家心里清楚，有一些企业是有问题，可是你有问题，你的企业甚至是达不到要求，或者根本就没有利润，做空你，查查你，我看你也就受着吧，也不要把大家都搞的都很勉强，那段时间，有些时候杨天夫帮人遮风档雨，真的是帮人挡雷，足足一整年，做空机构天天给SEC写密告信，给国家开发银行写信，他们写一封信就说我们有办法让他不能，写一封信就说我们借的钱是假的，用这种低级的方法，我们的独立委员会请的是摩根斯坦利，我们的审计请的是安永，一个小小的私有化的过程，世界上各大机构基本都参加了，最后的结果，我们终于在去年11月2号私有化获得了成功，也为我们中国企业争了一口气。

　　杨天夫：今天用这个简单的方式和大家沟通一下，讲讲中国概念股，我们首先要澄清，我们在美国上市和退市，这是企业正常的财务行为，美国做空也是他们获利的一种方式和方法，如果把这两件事情非捏在一起做一个所谓的伪命题，我们为什么要有一个私有化的艰难路程，那都是外界因素造成的，而不是我们的本意，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反做空？做空肯定是有问题我们才反，要是它没问题，它正常做空，这是正常的市场行为，我们不用去反它，也不用担心这个东西。

　　杨天夫：总结起来我还是认为，我们中国企业，特别是民营企业，在高速发展的过程中，在从小做到大，在这么快的时间内从小做到大的过程中，一定有一些自己的方法，我们为了生存能够及时抓住信息，利用各种方法让企业生存下来，包括去境外、境内，找各种渠道融资。我们虽然不懂他们的规则，但我们敢想敢做敢为，也是为了生存，今天这种做空的行为，虽然是那些专业人士所设的圈套，是他们故意的行为，也是在跟着我们后面做一些事情，我们都成功了，我们在美国都融到了钱，今天他才来做空，这也是一些小伎俩，我深信我们中概股在未来的发展过程中永远有我们自己的符号和烙印，我们也不可能利用现在这样一个论坛，一次两次的，就能对过去两年中中国概念股发生的问题（说个清楚），比如说，我们如何判断企业的是非，我们如何评价那些投资人们的道德，不会有明确的结论，我只能说，大家都是为了生存和赚钱，怎么找着不是道德，而是得到而已。

　　谢谢大家。